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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緣起

  桌上有碗豆腐腦。

  一碗鹹的豆腐腦。

  它有個很好聽的名頭,叫做「禪意豆腐腦」。

  這碗豆腐腦的來源不同於一般,它並非以黃豆而是以五穀精製,此外,它上頭還灑了些芝麻、海苔及菜松,賣相甚佳。

  除了賣相及健康理由外,事實上,它還有個非常非常重要的製作成分——

  「嘿!別擋路!忙著呢……」

  淺藕紫的春衫褂,煙波綠綾的小馬甲,閃光緞子的繡花鞋,柔潤肩胛,渾圓纖細的一管蜂腰,蕩漾著清純可愛的動人神采。

  少女一邊嗔聲趕人,一邊回過頭來。

  一旋身,那由一頭烏溜溜長髮所編成的兩條髮辮在空中畫出了圓弧,迭起紛落,由鋪子一則方傳來了一聲聲驚豔之歎。

  又美又柔又清純!

  真個是比豆腐還要更加豆腐的豆腐西施也!

  「這碗豆腐腦是不可以端出去的。」

  少女動手去端那碗「禪意豆腐腦」,卻被個男人給攔下。

  「為什麼不可以?」她出聲詢問,俏麗的瓜子臉上滿是疑雲。

  「絕對不可以端!」出聲附和的是男人身旁的老人。

  白髮白須,老人骨瘦如柴,只能白天瞧,可別夜裡見,否則鐵定會當是見著了鬼。

  「不能端?難不成是你們兩個想吃這碗豆腐腦?」

  少女不懂,一個年輕一個年老,兩人躲在鋪子裡大眼瞪小眼,徑是瞪著這碗豆腐腦耗了老半天,難道他們就這麼沒事可做嗎?

  「不!」若是聽得仔細點,可以聽出男人嗓音微酸,「這碗不是我能吃的。」

  「也不是我!也不是我!絕對不是我!」見少女眸子偏轉,老人急著擺手。

  「把話攤明瞭講吧。」雖然少女向來脾氣不錯,但這會兒被這一老一少惹得不得不顰眉兼叉腰了。「敢情您二位今兒個上我家鋪子,是來鬧的?」

  「曉楓!」

  男人歎氣,俊魅一笑,笑得少女粉頰彷若染上春桃,紅撲撲地煞是可愛。

  男人磁性的嗓音低沉溫存,「你該知道我待你有多好的,真心可鑒……鬧?!我捨得嗎?」

  詩曉楓垂下殷紅的臉蛋,不自在地轉頭,輕啐一聲。

  「真心?你確定你真的有這東西嗎?捨得?你不舍的東西太多了吧?」

  鋪子外頭傳來召喚,她用細白貝齒咬了咬下唇,蓮足挪移,不再理會一老一少,逕自快步往外走去。

  見少女走遠,老人翻了翻白眼。

  「瞧瞧你!死性不改,三言兩語又在哄女人了!」

  「什麼叫死性不改……」男人瞪他一眼,緩步踱至窗邊,「我自認已經十分努力了。」

  半點不假,割心舍愛,痛徹心肺哪!

  「努力?」老人冷哼一聲,跟著踱了過來,「你甭努力旁的,只要多管好你的嘴便行。」

  「老頭,你不是確定了今日午後翹楚大將軍會打這兒經過,怎地到了這個時候都還沒見著人?」

  「我叫月老不叫老頭!」老人一臉沒好氣,「小龜虎!多給點尊敬吧。」

  男人眯眸回瞪,「你叫我啥?」

  「龜中之虎,有何不妥?」還是你想叫王八小虎也行!讓愛七次,呵呵,不容易!

  「謝謝!」男人反唇相稽,「是挺不錯的,毫無中用之『越來越』老。」

  「你你你……」老人噴高了白須。

  「別鬥了!」男人健臂一舉,沉壓住了拚命跳高的老人,「你倒說說看,如果那傢伙始終沒來,咱們的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甭緊張!」說到這個,老人笑得很是得意,「我打探過了,除了翹楚大將軍,賀相府二少、蔣家錢莊三掌櫃、德記洋行那總把子……甚至連揚威鏢局的少東家都會於今日途經蘇州城,這麼多個合適的選擇機會,肯定沒問題。」

  洛伯虎歎口氣,明白月老的意思。

  所謂:「合適」就是對方身家清白、未婚、上進、家境小康,不會讓他心愛的女子嫁過去後飽一餐、餓一頓的,也不會拳打腳踢,不知憐香惜玉,更不會長相猥瑣,惹人作嘔。

  呃……還有最最重要的一點,對方必須尚未與其它女子產生瓜葛,以免多女共侍一夫的悲劇重演。

  就是因為得謹慎,所以他們才會千中挑、萬里選地擇定了這一日,並做出這一道「禪意豆腐腦」來。

  「好了,別再說了,認真點吧。」洛伯虎甩頭揮去傷懷強自振作精神,離開了窗旁。「咱們也該準備準備,好到外頭去攔客進門了……咦?那碗豆腐腦呢?」

  「豆腐腦?不就好端端地在……」

  月老原先當他在說笑,湊過身來才瞧見小幾上空無一物,那碗被他們盯了老半天的豆腐腦,已然不翼而飛。

  洛伯虎急得直跳腳,甚至還爬到幾下去尋找,沒找著豆腐腦,卻看見了一雙蓮足朝他這兒邊蹦邊跳走了過來,是詩曉楓的小妹詩曉椏,他連忙爬起身,緊鉗著她的雙臂搖著問。

  「曉椏,你有沒看見這桌上的一碗豆腐腦?」

  「豆腐腦?」詩家小姑娘被搖得有些頭暈了,「洛大哥指的是那碗放在這桌上,涼了好久的豆腐腦?」

  「嗯!」

  「禪意豆腐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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