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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他……他一早……就……就退……房了……」人說女豔多惡,果不其然。

  「有沒有說要上哪兒去?」

  「那倒沒……不過……他……叫車……說是……要到……到……到……寶山……」

  寶山?!

  那不是他們當初登岸時的港口嗎?

  他到港口幹嘛?他想上哪兒去?

  海灩使勁過猛險些掐死了那店小二,這麼重要的話,他竟敢給她結結巴巴?

  放過了店小二後,海灩沖至客棧裡的馬廄。

  她挑選了匹看來腳程最快的馬,丟了錠金元寶在廄槽裡,快馬加鞭奔往寶山的方向。

  她只晚到了一刻,還險些連馬帶人沖進海裡去,卻仍是只見著了船離港,而未能見著了她惦念著的人。

  「等等!等等!停哪!你是耳朵聾了嗎?」

  海濫躍下馬,扯開嗓門跺足大嚷,船卻連回頭的跡象也沒有,氣得她石塊雜草滿天飛扔不間斷。

  她原是想跳進海裡遊過去的,幸好理智在最後一刹那扯住了她,關於大海,她只會暈船不會游泳,她不能在此時被淹死,在她還沒尋到辛忍,還沒將火晶石還給他,還沒能確定他平安無恙的時候。

  她僵立在碼頭邊,風愈來愈大,船愈行愈遠,她好想好想哭。

  等到她發現那些來來去去、送行搬貨的人們都在對她偷眼覷瞧時,她才知道自己不只是想而是真的哭了,且哭得很慘,不是梨花帶淚而是滂沱大雨。

  「看什麼看?你沒哭過嗎?再看再看!我踹得你一塊哭!」

  花魁難得當眾發飆,只要是不笨的都該懂得避之為妙。

  漸漸地,海灩仿若一座孤島,無人敢再靠過來,她咬咬唇瓣,紅著眼眶及鼻頭,哭得哽咽兼潑蠻,最後索性蹲下身雙臂環在膝頭上,螓首趴枕在手上,嘩啦啦地盡情宣洩。

  好半晌,一個不怕死的靠了過來,她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的悲傷情緒裡,忘了要趕人。

  「幹嘛哭成這個樣?」

  「你管我!」

  不趕人不代表不罵人,這傢伙最好識相點。

  來人溫吞吞地踱至她身旁蹲下。

  「別再哭了,聲音都啞了……」嗓音裡夾帶著憐惜。

  「叫你別管我了,你是聾了嗎?」

  海灩一邊罵人,一邊又淒淒慘慘地繼續嗚咽。

  「你不老說『身居其職就當守其分際』的嗎?身為花魁女,可以不顧身分這麼當眾嚎啕大哭的嗎?」

  是她太傷心了才會沒聽出聲音的熟悉,也沒聽出語氣中的促狹玩味。

  「什麼話嘛!花魁就不是人了嗎?就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了嗎?我喜歡的人扔下我跑了,我幹嘛還要去在乎別人是怎麼想?」

  「走了?」語音泛著困惑,「他上哪?」

  「誰知道!坐了船,離了港,海角天涯、天涯海角……嗚嗚……八成是想出洋去找個能為他生子嗣,能替他家傳宗接代的番婆了吧!」

  對方半天沒聲,再出聲時的嗓音顯得緊繃。

  「喜歡的人?你今天不是才要和自己喜歡的人成親嗎?」

  「成親?!你在說誰呀?你指那姓洛的嗎?嗚嗚嗚……他那麼壞、那麼濫情,將人家的真心踐踏在腳底,我早就不愛他了,說要嫁給他不過是想出口氣罷了,我喜歡的是我的、是我的……」

  話說到此,海灩抬高螓首原是想罵人,罵對方廢話問得太多,卻沒想到她才將哭得紅腫的核桃眼撐開了一條線,就發出了尖叫,還整個人撲進身邊人懷裡,甚至還將對方撞倒在地。

  「夫君!」她快樂嬌喊。

  辛忍抱著她,僵硬著身軀,心頭暈眩,刹那間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她又喊他夫君了,但這一回,她的手腕上並沒有戴著鐲子。

  她是真心的嗎?

  喊完之後,海灩念頭一轉,陡然在辛忍抱著她一塊坐直起身時,貝齒一咬,纖手一舉,啪地一聲給了他一巴掌。

  他捂著臉頰,甩甩頭好半天摸不清楚懷中女子心緒。

  老天!

  她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那手勁可真是嚇人得大。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她咄咄逼人的質問著。

  不懂!但他不敢出聲只敢搖搖頭,就怕再度惹毛了女羅刹。

  海灩從懷中珍而重之地取出火晶石塞進他掌裡,「快點收好,你身為一國之君,合該為著全國人民保重身體……」

  纖指咄咄,她老愛戳人胸膛。

  「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傷害自己,就為了哄一個女人開心?」

  「如果那個女人是你……」他環著她,笑得有些憨傻,「我情願!」

  她紅了紅臉,輕咬下唇,「不可以!這個樣子是不對的,你貴為一國之君……」

  「可我也是你的夫『君』哪!」他提醒她。

  「你還敢提這件事情?!」

  啪地一聲,又是一個鍋貼大賞。

  辛忍沒避沒閃乖乖領受,如果這樣能讓她消消氣他倒無所謂,只求她別再哭了,看見她哭,他比刀割還疼。

  「你若真將我當成了妻子……」她氣得身子微微抖顫,「又怎會將我帶回中原,又怎能眼睜睜看著我與別人拜堂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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