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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敖箏想瞧瞧他的新娘子,卻不想讓人瞧見她。

  不難,觀音大士給了她一件寶器,一條可以隱身的斗篷,披上它後,凡人便見不著她的身影。

  這件寶器是方便大士聆聽世人之苦的,沒想到今夜她卻拿來私用。

  心裡向大士告罪後,她將斗篷披在身上。

  之後,她趁著媒婆開門離開時,溜進了新房裡。

  屋裡燭火熒熒,掛著大紅帷幕的喜床上,一個身著鳳冠霞披的新娘子安安靜靜地端坐著。

  敖箏苦笑,原來小飛要的「規矩」妻子得是這個樣的,若換了是她,八成屁股還沒坐熱就熬不住了。

  紅蓋頭遮住了新娘子的臉,讓她無法看見新娘子的長相。

  不瞧見不甘心哪!

  敖箏傻傻地凝視著那端坐在床沿的人兒。

  那張床,在小飛養傷時,曾是他們兩個最愛廝混及偷香親嘴兒的好地方,而今夜,那有資格坐在床上的人卻不是她。

  她不懂自己幹嘛不走,更不懂自己在等待什麼。

  難道,她就非得看清楚了小飛是如何親他的新娘子,如何愛撫他的新娘子,她才肯死心離開嗎?

  屋子裡十分安靜,除了燭火偶有的輕微聲響,裡頭的人都沒有半點聲音。

  直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媒婆的大嗓門響起。

  「姑爺進房!」

  「進去!進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別讓咱們的小師妹苦候。」一群華陽門的弟子笑嘻嘻地推著新郎進房門。

  「不!」任劍飛仍緊握著酒杯不放。「我還沒喝夠呢!今兒個是我的好日子,哪有不許人喝得盡興的?乾杯、乾杯!走走走,咱們再到別處喝去!」

  別處?他們有沒有聽錯?新郎也醉得太厲害了吧?

  「喝酒可以改天的嘛!」

  「那洞房也可以改天的嘛!要不你來代替我,我上別處喝酒去!」

  一群男人聽了這話,全都笑得有些尷尬。

  這情況真是詭異。

  洞房花燭夜,新郎不急著和新娘溫存,只想找人喝酒?如果他們當真傻傻地陪他喝到底,明兒個不被師父訓得滿頭包才怪。

  「少爺,您喝多了,說這什麼傻話?」

  跟著前來的薑萬里先笑眯咪地請華陽門的弟子們回大廳繼續盡興,接著硬是將任劍飛按在桌前坐下。

  他歎氣口氣在任劍飛耳旁低語,「少爺,天地都拜了,就該面對現實,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之後,薑萬里走出新房,並掩上房門。

  嘈雜聲逐漸遠去。

  人們雖已走遠,但新郎仍沒有半點要去替新娘摘下鳳冠的意思。

  新房裡也有酒,只是,那叫交杯酒,但任劍飛管不了那麼多,咕嚕咕嚕,就這麼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

  聽新郎只顧著喝酒,好半晌,新娘子終於忍不住開口。

  「劍飛哥哥,別喝太多,當心頭疼。要不要我去教人幫你弄點兒熱水來?」

  他的嗓音冰冰冷冷的。「我不要熱水,只要你別出聲,我就不會頭疼。」

  「劍飛哥哥,我……」風鈴兒委屈而可憐的聲音裡夾雜了些許哭聲。

  「鈴兒,那日我私下去找你時就說得很清楚了,是你父親逼我娶你的。他覬覦我任家劍法,我需要他帶我前去為父報仇,存在于任風兩家之間的,很單純,只是場交易。我勸過你,不要讓你父親當作籌碼,斷送了一生幸福,可是你偏偏不聽。」

  「不是不聽,而是……」喜服底是抑不住的顫抖,可見得風鈴兒有多麼的傷心。「我是真心真意喜歡著你,我可以忍耐,也願意等,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願意將心思擱在我身上。」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任劍飛冷冷地哼氣,「鈴兒,這八個字用在個沒有心的男人身上只是浪費時間。」

  「我不信!我不信!」她拼命搖頭,「凡是人都該有心,我不相信假以時日,你不會被我的真情感動。」

  「是的,只要是人都有心,我不是沒心,只是……」

  任劍飛苦笑一聲,睇著遠方,似是億起了誰,眸底閃耀著溫柔的光彩。

  「我的心早給人了,給了個自稱是龍王七公主的傻丫頭。不論她人在何方,不論她是否還願意記得我,我給她的心早已收不回來了。我愛她,聽懂了嗎?我愛箏兒,愛得瘋狂,愛得深刻入骨,愛得只要我閉上眼睛,就會看見她。雖然你父親硬逼我將她趕走,但我愛她的事實卻是永遠永遠不會改變的。」

  若非小掌捂緊了嘴,站在角落的敖箏早已哭出聲來。

  小飛從不曾向她告白,這些話卻是在這樣荒謬的情況不讓她聽見。

  風鈴兒已忍不住轉身伏在床上大哭。

  任劍飛砸碎酒杯,一腳踹開門,毫不留戀地離去。

  聽見腳步聲,風鈴兒急急地下床欲留住他,可是追到門口時,只來得及看見他的背影。

  轉回身,風鈴兒摘下了鳳冠,伏在桌上嚶嚶哭泣。

  這會兒敖箏總算將新娘子的模樣瞧個清楚。

  好個芙蓉玉面的美人兒!

  只可惜,她那雨般的淚水已將她臉上精緻的妝給弄糊了。

  敖箏在心底歎氣,輕輕移足,離開了新房。

  出了新房之後,敖箏已經見不著任劍飛的身影。

  不過,她知道他人在哪裡。

  來到棲霞湖畔,敖箏召來了祥雲。

  駕著雲,她越過湖面來到湖心小島。

  島上的劍影仍是舞得極快,持劍的正是那讓她愛得痛心徹骨的任劍飛。

  同樣是舞劍,但他今晚的劍招卻雜亂無章,竹葉竹枝被他削成碎片,在他周身舞動,仿佛將他裹成了一團綠影。

  一手舞劍,一手持著酒瓶猛灌酒,他究竟是想自己斬成千段,還是想一輩子沉淪酒鄉?

  看了心疼,敖箏迷蒙了大眼。

  她不要他這樣子啊!

  她要看見的,是往日那冷漠遙遠卻又意氣風發的任劍飛,而不該是這個為愛而癡狂的傻男人哪!

  再這樣下去,他會傷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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