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婦當自強(29)_汪晴

二十九

　　一直沒再說話的韓啟峻，察覺她激動的情緒已慢慢沉澱、平靜後，輕聲的道：「天愛，我們重新開始吧。」

　　聽到這句話，殷天愛驟然回過神來，猛然想起了吳娜娜。

　　她離開他的懷抱，而他也沒有像剛才那樣困著她，只是用一種哀求的眼神凝視著她。

　　殷天愛搖了搖頭，開始往後退，「你已經有別的女人了，我也不可能去傷害另一個女人。」

　　「天愛，我……」

　　韓啟峻突然噤聲，他看到一輛白色轎車正急速朝他這個方向駛來，一股不祥的預感倏地湧上心頭，他急忙抓住殷天愛的手，當下只想帶她逃離。

　　殷天愛不知所以，想要甩開他的箝制。

　　韓啟峻見車子筆直的朝他而來，下意識用力的將殷天愛一推……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殷天愛，突然被韓啟峻推倒在地，還來不及回神的她，只聽到耳邊傳來碰撞的聲響。

　　她扭過頭，看著韓啟峻的身子自半空中落下，太過震驚的她，只能愣在原地發出淒厲的叫聲。

　　韓賢正沉默不語的看著低著頭的白佩貞，百感交集的心情讓他此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白佩貞的心怦怦跳著，她很不安，不明白韓賢正突然要她回來臺灣做什麼？自從他知道韓啟峻不是他兒子後，他們就不曾再見過面。

　　「啟峻回來臺灣了，你知道嗎？」

　　這一句話嚇壞了白佩貞，她倏地抬起頭，望向面無表情的韓賢正。

　　「啟峻回來臺灣可能是想看看天愛，他沒有別的意思，再說他是無辜的。」白佩貞顫抖說道，怕他會對韓啟峻不利。

　　雖然他們沒有母子血緣關係，但她畢竟撫養他長大成人，而韓啟峻又孝順她，她早就把韓啟峻當作親生兒子看待。

　　韓賢正見白佩貞的驚慌表情，柔聲安撫道：「別緊張，我只是想看看他。」

　　白佩貞一愣，隨即從韓賢正的渴望眼神中得知答案，可她不敢斷定。

　　「你是希望由我出面找啟峻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問。

　　「他只聽你的話。」一句話道盡了他的心思。

　　「你……你不會對啟峻不利？」她至今仍難以忘懷，當初他知道真相時，臉上那猙獰、可怕的表情。

　　韓賢正沒有動怒，苦笑的道：「這六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啟峻真的是我兒子，那該有多好！」

　　聞言，白佩貞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當她回神欲啟齒時，許欣芸臉色蒼白的沖進來。

　　許欣芸見到白佩貞也在這裡，先是一愕，隨即被緊張、害怕的情緒所取代。

　　「賢正，我不能失去健睿，你快去救他！」

　　一聽到不肖子的名字，韓賢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怒哼一聲，「他又做了什麼好事？」

　　「健睿他……」許欣芸支支吾吾好一會兒，囁嚅地道：「他開車去撞啟峻。」

　　聞言，韓賢正、白佩貞齊跳了起來，臉色慘白。

　　許欣芸見他們那副震驚的表情，嚇得哭了出來，指控道：「誰教你不支持健睿，還老是拿他跟啟峻比，他才會羞憤的做出這種事。」

　　白佩貞先回過神，沖到許欣芸面前，著急的問：「啟峻有沒有事？」

　　「他人正在醫院急救中。」說完後，許欣芸轉頭看向韓賢正，「賢正，你快去警察局把健睿保出來，他可是你兒子。」

　　「我沒有那種只會挪用公款、又事事要人幫他擦屁股的兒子。」話落，韓賢正拉起白佩貞的手，急忙趕往醫院。

　　殷天愛臉色蒼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啟峻有沒有事？」問話的是韓賢正。

　　殷天愛緩緩地抬頭，失神的眸子看了韓賢正和白佩貞一會兒，「不知道，還在急救。」

　　「怎麼會這樣子？怎麼會？」白佩貞急得眼淚奪眶而出。

　　「啟峻是為了救我……對不起，是我太任性。」如果當時她不掙扎的話，他也不會出事。

　　白佩貞看著像是失了心魂的殷天愛，走到她身邊坐下。

　　「在啟峻的心中，你的生命比他的還重要，他愛你。」

　　「是嗎？」毫無光彩的眸子望著白佩貞慈祥的面容，「若他愛我的話，當初為什麼要背叛我？」

　　白佩貞眼中揚上憐惜，再也忍不住的說出擱在心中許久的秘密，「啟峻從未背叛過你，當初你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殷天愛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為什麼？」

　　白佩貞輕歎口氣，先是看了一臉悔恨的韓賢正一眼，再看向亟欲得知真相的殷天愛，接著把韓啟峻的身世以及他所交代的事全盤說出來。

　　聽完白佩貞的話後，殷天愛起先怔愣好半晌，隨即痛哭的喊叫起來：「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忍心拋下我！我不怕吃苦，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白佩貞將哭得泣不成聲的殷天愛摟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臂膀。

　　殷天愛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躺在床上的韓啟峻。

　　他全身上下幾乎都裹滿了紗布，臉色蒼白、雙眼緊閉、動也不動的模樣，揪得她的心發痛、眼眶發酸。

　　醫生說他只要能度過今晚的危險期，就沒事了。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卻沒有清醒的跡象，這讓殷天愛愈來愈害怕，她怕再也見不到他深情的眼眸、迷人的微笑，還有他喚她名字時那種勾動人心的溫柔。

　　天呀！她為什麼要逼迫自己去拒絕他的解釋、他的真心？

　　如果當時她願意相信他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淚水再也禁不起等待的煎熬、自責的痛苦而滑落臉龐。

　　哭了好一會兒之後，殷天愛趕緊抹去臉上的淚水，此刻她不應該傷悲，她必須堅強起來。

　　她伸手握住他失溫的手掌，「啟峻，你一定要醒來，一定！求你別拋下我不管，求求你……」

　　如果失去了他，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一想到這兒，殷天愛突然緊緊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給他、也給自己力量似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模糊不清的呻吟聲自耳畔傳來。

　　殷天愛的心因為這個聲音而劇烈跳了一下，她愣愣的看著韓啟峻，一波接近狂喜的浪潮猛然襲向她，讓她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淚來。

　　「啟峻。」

　　韓啟峻身子動了一下，是誰在呼喚他？為什麼這聲音會讓他感到心痛？

　　他急促的呼吸著，對抗著一波又一波的黑暗浪潮。

　　殷天愛慌張無助的看著他的痛苦模樣，急切的問：「啟峻，你怎麼了？你快睜開眼睛呀！」

　　韓啟峻使盡力氣跳脫出那足以將他滅頂的無止境黑暗，當他一睜開眼睛，便對上殷天愛含淚的眸子，心狠狠地揪緊。

　　「天愛。」叫喚聲一出口後，他驚愕的發覺自己的聲音好虛弱！

　　「啟峻。」她抓住他的手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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