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田芝蔓 > 醫流才女 | 上頁 下頁
六十一


  不過一樣米養百樣人,醫署裡十幾個太醫還有幾十個官員,總有顆老鼠屎,而這顆老鼠屎就是朱同昌。

  當嚴嫿熙在醫署裡看見朱同昌後,她立刻想起自己在醫考時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她暗自調查了一下,發現朱同昌由毅州回來之後,跟醫署裡的人提到在毅州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自以為讀了三天醫書就可以通過醫考,最後知道自己能力不及還想行賄,被他給阻止的故事。

  說得朱同昌多麼剛正不阿,然而嚴嫿熙知道故事裡的那個小妮子就是她,而朱同昌扭曲了整個故事。她也因此確定,是朱同昌抽掉了她的試卷,只因為她在許全面前讓他下不來台。

  事過境遷,她也沒有存著什麼報復之意,何況她現在是從四品太醫,而朱同昌不過就是一六品小官,她自然沒把他放在心上,所以也沒對夏景燁說起這事,沒想到卻是在醫署埋下了這顆隱雷。

  嚴嫿熙先前製作了幾本講義,透過雕版印刷,如今整個醫署人手一本。

  朱同昌就是由講義中找到她曾寫下的膽囊切除的經驗,也不知怎麼的,或許是想碰碰運氣,竟然去查皇帝手術的相關資料。

  看著那截發黑壞死的東西,朱同昌辨認不出,於是去找最熟悉體內臟器的人——仵作。

  這一查果然讓他查到了嚴嫿熙的把柄,由皇帝身上切下來的根本不是什麼壞疽,而是一截腸子。

  切除了皇帝身上的器官,那是跟天塌下來一樣大的事,朱同昌立刻去面聖了。

  皇帝一聽,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切下了身子的一部分,想想就頭皮發麻,又召了幾個太醫來檢視那段「壞疽」。

  被朱同昌這麼一鬧,幾個太醫都猜出那真是皇帝的一小截腸子了,但實在不忍心嚴嫿熙救人還得被降罪,也心疼這樣一個人才被問罪,所以只表示自己學藝不精,真的看不出是壞疽還是腸子。

  皇帝知道這些太醫問不出什麼,就讓利百直接把嚴嫿熙召來。

  看著那個總是用和藹慈祥的眼神看她的皇帝,現在雙眸中盡是憤怒、臉色陰沉,她便知道自己連這未來公公都要變成無緣公公了……

  「朱同昌,你這招報復真夠狠的,就你這心性也能當大夫?你還是適合當官,而且是最不入流的那種政客。」

  「現在是陛下在問你話,你不回答,胡亂攀扯什麼?」

  嚴嫿熙不甘心啊!就算要她認栽,也得沾這個抓耙子一身泥,「你這庸醫險些害了一個得羊角風的病人,被我糾正之後就懷恨在心,在醫考時汙嘰我、抽了我的卷子,讓我沒能通過醫考。如今我一蹦成了你的頂頭上司,你心生不滿,竟往死裡找我的確,你這大男人心眼比我這小女子還要小。」

  「嚴嫿熙,別再浪費時間了,陛下問你話呢!」

  看著那些太醫看向朱同昌的眼神帶著鄙夷,嚴嫿熙稍稍滿意了,她恭敬的向皇帝稟報,知道這劫是躲不過了,「啟稟陛下,那的確不是壞疽,是一段腸子,名為闌尾。其實每一百人就大約會有七、八個人發生病變,算是一個常見的疾病,若將產生病變的地方切除,也無損於人體。」

  見嚴嫿熙最終還是說了實話,夏景燁連忙回稟,「父皇,這件事是兒臣作的主,嫿熙由少太醫的話推斷父皇應是得了盲腸炎,需切除才能保命,但父皇知道,即便只是開腹,母妃及太醫就都勸阻了,若要切除腸子,那更不可能讓父皇接受手術。可為了保住父皇的命,兒臣不得不讓嫿熙騙父皇、騙母妃、騙太醫。」

  「景燁,你就這麼維護她,還要替她頂罪?」蕭貴妃知道皇帝在氣頭上,嚴嫿熙死了便罷,但她的兒子可不能死。

  「母妃,這不是頂罪,這是事實。」

  「你說是事實,你讓她說謊她便說謊嗎?」

  「母妃,嫿熙是醫者,醫者救死扶傷,她明知道有方法可以救父皇,卻可能因為一個說法而讓父皇放棄這個方法,那麼她當然會配合我說這個善意的謊言,父皇也的確因此而脫離了危險不是嗎?」

  幾名太醫雖然偷偷點了頭,但看皇帝及蕭貴妃正在氣頭上,沒人敢為嚴嫿熙多說一句。

  皇帝當然氣憤,他全然的相信嚴嫿熙,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下了會令他失去意識的藥,而她竟然在他肚子裡胡搞一通,切了他一段腸子?

  若她有異心,切的不是腸子而是其他的呢?

  皇帝如今氣的已不只是自己被切了一段腸子而已,而是他竟然是不知情的,這個疙瘩梗在心頭,怎麼也抹不去。

  「嚴嫿熙,既然你供認不諱,那就以欺君之罪定論,來人,將嚴嫿熙打入天牢。」

  「父皇!」

  「夠了!景燁,你沒有自己的事要忙嗎?太子的冊封大典就是明日,你該去好好準備。」

  嚴嫿熙被帶走時,臉上沒有一絲懼怕之色,她的確沒想過有一天會救人救到反而害了自己,但上輩子身為外科醫生,倒是沒少聽到這種倒黴事。

  「景燁,夠了,別說了,先顧好你自己。」

  「嫿熙……」

  「其實手術對醫者來說,最大的後遺症往往不是傷口發炎或術後感染,而是病患。我曾聽前輩說過,他在手術前告知病患,不開腹則無法知道腫瘤是良性或惡性,而開腹之後若發現腫瘤是良性的,那就無須進行切除。結果開腹之後確認腫瘤是良性,病患並沒有因此而高興,卻是憤而向前輩提起告訴,說前輩讓他白白挨了一刀……」

  「嫿熙,可你是無辜的。」

  「聽天由命吧,我既然當初答應了幫你,就不是沒想過有這一天。」

  看著嚴嫿熙被帶走,夏景燁怎能不焦急,明明就是他的主意,她只是配合,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皇帝定罪,「父皇,這真是兒臣的主意。」

  「景燁,莫要再說!」皇帝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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