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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父親倏然瞠大的瞳孔,寫滿了怨恨。恨無情的皇上誤信讒言,殺害忠良。

  「爹,你不能死!」

  夢中的他拼命搖頭,拜託爹娘別死,他需要他們。

  「別丟下我一個人。」他才十六歲,還沒有考取功名,他的父母不可以丟下他。

  「珀兒……」

  但是他的爹娘決心比他先走一步,到另一個世界去訴說委屈。

  「你一定要幫爹洗刷冤屈!」

  儘管他再怎麼努力求他爹,他老人家最終還是閉上眼,離他而去。

  「爹!」他痛苦地哀號,再轉頭看看娘,他的母親一樣頹然倒下,血流不止。

  「不!」不要如此對他,他承受不起,承受不起這樣的痛。

  為什麼他的雙親這麼自私,以為他能夠承受這一切,並且將報仇雪恨如此重大的責任交給他?

  「……」現實中他也在拼命搖頭,只是動作像被什麼力量控制住一樣遲緩,甚至連話都無法順利說出。

  「你說什麼?」耿翎聽不清楚他的話,只得把臉再靠近他一些。

  「……不……」夢中的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唯一陪伴他的只有悲傷。

  「什麼?」他是在喊「不」嗎?究竟是什麼樣的夢境這般困擾他,讓他的表情如此痛苦,額頭頻頻冒汗。

  「不!」夢中的他痛徹心扉,現實中的瞿殷珀即使在睡夢中,都可以感覺到有人在他的上方,於是反射性地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突然遭受到莫名攻擊,耿翎的雙眼突然瞠大,喉嚨被掐得無法呼吸。

  她拼命想拿開他的手,但他的力量太大了,她再用力也無濟於事,就在感覺快要不行了的時候,瞿殷珀適時睜開眼睛。

  「怎麼是你?」發現入侵者竟是耿翎,瞿殷珀連忙鬆手,耿翎摸著被抓疼了的頸子咳嗽。

  「咳咳!」太可怕了,他的力氣。「我以為會被你掐死。」連睡覺都能無意識做出防衛動作,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你活該!」瞿殷珀一邊起身一邊罵人。「你不知道你這麼做是很危險的嗎?」

  「我做了什麼?」她才是差點被掐死的人,結果他竟然比她還凶。

  「悄悄潛入一個男人的房間,這還不危險?」他冷冷回道,懷疑她的腦子有問題,這麼簡單的事情她都不懂。

  「我可不是悄悄潛入,我敲了兩次門。」她反駁。

  「我沒聽見。」他一方面氣她魯莽,一方面氣自己太大意,竟然在大白天睡著。

  「你睡死了,當然聽不見。」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淨往他的痛處踩,他臉色陰沉也是必然。

  都怪這座該死的小鎮,悠閒和樂的氣氛容易使人放鬆,害他也跟著變得安逸,看來不加快腳步不行了。

  「你剛剛是不是作惡夢?」她好奇的問瞿殷珀。「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痛苦,額頭還一直冒冷汗。」

  他已經夠困窘,她竟然還提,瞿殷珀的臉色於是更難看。

  「我是不是在作惡夢不關你的事,你未免管得太多。」他們有那麼親密嗎?她又不是他的誰!

  「我只是關心你,你不想說就算了。」算她雞婆,竟對他付出關心,早知道就讓他被惡夢糾纏到死算了,管他那麼多幹嘛?

  無聊!

  瞿殷珀看見她受傷的表情,心裡竟產生一絲罪惡感,不禁詛咒。

  此時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罪惡感,只會妨礙他奪取大明江山的大業,沒有半點好處。他需要的是丟棄所有感情,做個無心的人,唯有如此,他才能不帶任何愧疚的傷人,才能報父母的仇。

  這些道理他都懂,然而,他卻無法忽視她眼底的傷痕,他傷了她。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但他也說不出道歉的話,只丟給她一個下臺階,就當是補償。

  聽見這句話,耿翎的表情由原來的委屈轉為害羞,開始彆扭起來。

  瞿殷珀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曉得她幹嘛突然露出這種表情,怪噁心的。

  「呃……」她支支吾吾。「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只是來跟你說聲謝謝。」光是道個謝就已經很難啟齒……

  「謝我什麼?」原本他只是莫名其妙,現在則是一頭霧水,她沒事幹嘛臉紅?

  「就是那些配飾啊!」一定要她說出來嗎?「謝謝你送我那麼多配飾,很漂亮。」

  「哦,那個啊!」他恍然大悟。「只是一些便宜貨,不算什麼。」不必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女人都喜歡那些無聊的小玩意兒,根本是累贅。」頂著可笑的髮髻已經夠離譜了,還在頭上插上簪子,也不怕轉身的時候會打到人。

  耿翎本來是感動到不行,現在是氣憤到不行,就有這麼不解風情的人。

  「你那是什麼態度跟口氣?」她氣得咬牙切齒。「你不就是想拿這些『無聊玩意兒」跟我賠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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