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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餘恨知低頭打量自己一身花綠,這才覺得自己是有那麼一點兒像,尤其他今兒個剛好穿一件孔雀藍的袍子,亮到會反光。

  也好,是到了改變形象,徹底換裝的時候了。

  他決定從今天開始,丟掉櫃子裡面那些比孔雀還要炫目的衣服,改穿白衣。

  畢竟純潔的白鴿確實比華麗的孔雀,更容易捕捉女人的芳心。

  手裡緊緊握著真假未明的畫軸,餘恨知決定從今天起就開始改變自己,朝真正的風雅邁進。

  話說自從那天餘恨知不小心惹上官雲中生氣以後,他們兩人的關係跟著起了微妙的變化,兩個人相處的氣氛更好、更自然,旁人的閒話也更多。

  而不只他們之間的氣氛有所改變,書房的擺設亦大有改進。俗氣的金盤被移走了,掛在長案後面的巨幅大紅牡丹畫軸,也在上官雲中的建議下,換成四幅尺寸比較小的「梅」、「蘭」、「菊」、「竹」四君子,牆面頓時清爽優雅了不少。

  然而,改變最大的,當數他們的生活。

  上官雲中每天都會固定撥出一段時間,上餘府鑒定書畫。每次一到這個時間,餘恨知無論身在何處,都一定會趕回府和她一起東聊西扯,有時就算不說話,只在旁邊欣賞她專注的神情都覺得幸福,委實中毒已深。

  就比如今日,他明明和一位重要的客戶,約好了上京城最大的「京冠酒樓」談一筆重要的生意,兩人相談甚歡,眼看著再喝幾杯酒,生意就能敲成,他偏偏選在最重要的時候起身告辭,教客戶大大不解。

  「你這麼著急,趕著去哪裡?」客戶一頭霧水。

  「趕著回府。」餘恨知微笑答道,從沒有這麼喜歡過自己的宅第,簡直太棒了。

  客戶還是一頭霧水,餘恨知則是按照老規矩,拱手作揖說改天必定擺一桌酒席補償對方後便匆匆離去,客戶自始至終不知道余恨知在忙些什麼,又在興奮些什麼?

  馬蹄揚起陣陣灰塵,隨著人馬一體掠過京城的大小胡同,一路飆回餘府。

  「少爺您回來了——」馬夫尚未來得及問候,餘恨知便已將手上的馬鞭丟給馬夫,往書房沖去。

  他氣喘吁吁地打開書房的門,上官雲中已經在鑒定書畫。

  「怎麼了?」她好奇打量氣喘如牛的餘恨知。「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跑得喘呼呼?」

  「沒、沒什麼。」他還在喘。「只是我約人商談生意的酒樓,離府有點兒遠,趕回來花了點時間。」差點沒把馬操死。

  「其實你不必特地趕回來。」真的沒有這個必要。「分類好的字畫我會自個兒放進箱子裡,不然也可以交代下人,你不一定要在場。」

  「我知道。」他知道就算他不在,她一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但是我不想錯過和你獨處的機會,多遠都要趕回來。」

  對餘恨知來說很自然的話,聽在上官雲中耳裡,卻是讓她心跳加速的表白,他這話什麼意思?他這麼說,是在暗示什麼嗎?

  上官雲中不知道自己腦中的思緒,都化作嫣紅在她的兩頰散開來。餘恨知看著她有趣的反應,心想她也不若他想像中冷靜嘛!隨便幾句暗示都能讓她緊張成那個樣子,他若真的採取行動,她不知道會有多慌亂,光想就令人興奮。

  餘恨知賊兮兮的笑容,挑明瞭他的壞心眼,不過上官雲中接下來的話差點讓他失去機會。

  「這已經是最後幾幅畫了。」上官雲中轉換話題的速度讓他措手不及。「我想今兒個應該就能將這些畫鑒定完,以後我就不必來了。」她也好鬆口氣。

  「什麼?」怎麼可以這樣,他才剛要開始行動就玩完了。

  「這已經是最後一批?」餘恨知愣愣地瞪著上官雲中身旁的黑箱子,裡頭確實沒剩幾捆卷軸,再花一點時間便能完成鑒定。

  「你沒發現嗎?」上官雲中好奇地打量餘恨知,他的表情看起來如喪考妣。「你庫房裡頭的字畫我全都鑒定過了,真跡的部分,我也已經幫你造冊,以後你只要動動手,翻翻目錄,就曉得自己擁有哪些書畫,不必再亂找一通。」很方便。

  「該死,怎麼會這樣?」他真是個呆子,居然沒想到去補貨,現在才來後悔莫及。

  「什麼?」她做了什麼錯事讓他口出惡言,她一點都不懂。

  「對不起,和你無關,我是在罵自己。」笨蛋、白癡,現在該怎麼收拾才好?

  上官雲中搞不懂他為何一下子欣喜,一下子又氣急敗壞,乾脆埋頭鑒定字畫,也好早早離開。

  眼看著畫卷從箱裡頭一捆接著一捆消失,餘恨知除了乾著急之外,別無他法。

  怎麼辦?怎麼辦?他就快要找不到藉口將她留下……對了!他還有書,一整座藏書閣的書!

  好不容易找到新藉口,餘恨知頓時又露出笑容,心情大好,看得上官雲中秀眉微挑,以為會下紅雨,他心情變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別忘了還有書。」這就是教他心花怒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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