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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來了、來了!」

  行進的隊伍轉眼間來到這群人的跟前,大夥兒討論得更猛。

  「大家快看,這就是汪少卿乘坐的轎子,真漂亮。」

  一頂雕樑畫棟、鏤空著翔鶴圖案的華美轎輿經過大家的眼前,引起一陣推擠。

  「還有呢,後頭跟著的那一頂轎子也很漂亮,轎簾上繡滿了牡丹花!」緊跟在汪少卿轎子後面的是一頂較為輕巧的轎子,轎身的圖形雖不若前頂轎輿來得華麗,卻別有一股優雅的味道。

  「不知這轎中坐的人是誰?」人群中就有人無聊的猜問。

  「我看應是坐著一個姑娘。」人群中也有人答。「瞧轎夫的腳步移得輕巧,想必裡頭坐著的人體態必輕盈,否則轎夫的腳步不會這麼輕鬆。」

  說話的人顯然頗為內行,還懂得觀察轎夫的腳步。眾人七嘴八舌,注意力全集中在後面那頂轎子的上頭,惹得轎內的人亦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掀開轎窗口的轎簾,詢問跟在轎子身旁的女僕。

  「大家都在談論些什麼,這麼熱鬧?」轎內的人兒有著一副溫柔的嗓子,聲音中充滿好奇,女僕趕緊上前回話。

  「沒什麼,大小姐,大夥兒只是好奇,沒事兒。」女僕盡可能的用身體擋住轎窗口,

  不讓窺探的人群有機會見著轎內的情形。

  「真的?他們好奇什麼?」轎內的人兒顯然覺得有趣,毫不忌諱地拉開轎窗口的簾子,一窺轎外的世界。

  「小姐,我看您比那些人還好奇。」女僕又好氣又好笑的拉下轎簾,就怕有人看見她家小姐的尊容。

  「讓開,蓉兒,別一直擋住我的視線。」轎內的人兒就如她女僕說的那般好奇,一心想看外頭的人群。

  名喚蓉兒的女僕沒轍,只好稍稍挪開身體,滿足她家小姐的偷窺欲。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這一挪,竟挪出她家小姐的終身。

  從未出過家門的汪秀雅,一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在她十八年的人生裡,就只見過她爹,和家中少許的男僕,從來沒想到,外面的世界竟存在著這麼完美的男性。

  臉紅心跳地凝視著轎外的男人,汪秀雅此刻的心情有如墜人五里霧般忐忑不安。街道的一旁站滿了人潮,每一個都拉長了脖子,觀看他們的隊伍,那個男人就夾雜在裡面。

  他長得很高,站在人群中很容易一眼就認出他來。他的眼睛是比女人還要美的鳳眼,明亮的眼珠,有如浴火的鳳凰般翩翩起舞,照得人睜不開眼。還有還有,他不似一般男人頭戴方巾,而是隨意將頭髮綁在頸後,看起來既優雅又粗獷,在在吸引她的視線。

  「蓉兒,你可知道那個高個子的男人是誰,叫什麼名字?」汪秀雅覺得她戀愛了,讓她止不住心跳的男人此刻就站在轎外,距離她好近。

  「小姐您說誰?」蓉兒莫名其妙地反問汪秀雅,這兒到處是男人。

  「那一個。」汪秀雅指著衣冠勤所在的位置,並懊惱轎子為何走得這麼快。

  「啊?您是說那個男人啊!」蓉兒這才會意過來,並且也被他的俊美懾住。

  「蓉兒不知道他是誰,不過我可以托人打聽一下。」天啊,竟有男人長得這般挺拔俊秀,難怪她家小姐深深著迷。

  「打聽得到嗎?」汪秀雅著急地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衣冠勤,他的身旁似乎站著一個女人……

  「打聽得到。」蓉兒有絕對信心。「像他這般出色的男人,全金陵沒有幾個。蓉兒敢向小姐保證,要不了三天,我們就能知道他是誰。」那個男人看起來不像一般草民,搞不好和她家小姐很相配。

  隨著女僕的保證和隊伍的行進,汪秀雅依依不捨地放下窗口的轎簾,萬分忐忑地猜想衣冠勤的身份。

  站在道路旁,等待行進隊伍呼嘯而過的衣冠勤,根本料不到自己竟成了官家小姐心儀的對象,他的腦子裡只想著剛剛被打斷的問題——崔紅豆在疏遠他。

  她在疏遠他,為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等四周恢復清靜,當他準備握住崔紅豆的雙肩,厲聲告訴她她不能疏遠他的同時,她卻又靈巧地改變話題。

  「好嚇人的陣仗,現在我終於能夠體會你爹臨終前說的那些話,我聽說汪家的祖墳風水很好,後代子孫都能當官。」凝視著遠去的隊伍,崔紅豆半是感慨、半是羡慕地提及人們對汪家的傳言,卻也間接提醒衣冠勤他答應過他爹的事。

  他的身體立刻變得很僵硬,對於自己遲遲不能完成對他爹的承諾,深感無能。

  崔紅豆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連忙先掌自個兒的嘴,然後用力拍他的背安慰他。

  「放心啦!我幫你找的那個『鯉魚龍穴』絕不會輸給汪家。」她舉手保證。「等你爹的遺骨安葬好,你後代的子孫必定個個做官發財,把汪家比下去。」她知道找到一處好墓穴對他有多重要,畢竟這是他對他爹的承諾,而她知道他有多注重這個承諾。

  面對崔紅豆開朗的笑容,衣冠勤的反應是沉下臉,再次責怪自己的無能。他對他爹的承諾不止是幫他找到一處好墓穴,他還立志成家立業,娶個出身良好的妻子改變人們對他的想法,可如今他卻忘了對父親的承諾,腦子只想著如何讓崔紅豆不疏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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