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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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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出去!」受刑的是別人,章旭曦卻叫得比那個人還淒厲。 「我沒犯什麼罪,只不過不小心掐死了一隻——不,是掐昏了一隻牛蛙,沒有理由被關在這裡,快放我出去!」他砰、砰、砰地捶打牢門,差點挨了一記鞭子。 「囉嗦!」獄卒淩空揮來一鞭。「沒事別發神經,小心挨鞭子!」然後又掉過頭不理他,章旭曦只好苦苦哀求。 「是真的,官爺,我真的沒有掐死它。」都怪桑綺羅那狡猾的娘們。「要、要不,你把我調到好一點、靜一點的牢房,多少銀子我都願意花,只要您開口,我馬上差人給您送來。」 眾所皆知,監牢是個講價錢的地方。吃飯睡覺要錢,生病吃藥也要錢,就連去掉身上的刑具,也要花錢,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要錢。 「我知道你有錢,章大訟師。可頭頭有交代,誰敢拿你的錢,就是同她作對,我可不敢自作主張。」獄卒也愛白花花的銀子,可惜拿不起。 「再說這間特房,也是頭頭特別為你準備的。想換牢房,可得看她的心情嘍!」 獄卒搖搖頭,歎了口氣之後轉身而去,留下章旭曦一頭霧水。 頭頭,誰是頭頭? 章旭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想不起他何時曾得罪過獄卒,直到隔天早上—— 「早啊!」一大清早,相思就出現在他的牢房前。 「聽說你昨天叫得很淒厲,還試圖賄賂我的手下,有沒有這一回事啊?」她神氣巴拉地抬高下顎睨視章旭曦,恍若在對他說;「歡迎光臨。」看起來可惡極了。 章旭曦氣黑了臉,他萬萬沒想到獄卒口中的頭頭居然會是甄相思,她是個女的,怎可能出頭?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它就是出頭了,而且還是一個萬惡不赦的大魔頭! 「突然變成啞巴啦,章少爺?」章旭曦答不出話,相思可樂著。 「我記得你一向是辯才無礙,自視甚高,怎麼這會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莫非是玩丟了『金陵第一訟師』這寶座,連帶著也失去語言能力。」相思故意在「第」、「一」兩個字上加重音,連譏帶諷地刮出章旭曦的脾氣來。 「廢話少說,你們聯合起來整我。」難怪她們會一起出現在桑府。「你,還有桑綺羅,故意設下陷阱害我,要不是你們兩個,我也不會入獄。」 章旭曦的火氣很大,相思卻相反地爽得很。 感謝綺羅姐想出這個辦法,否則她還真沒有樂子可享,到底捕快生活太無聊了,弄個章旭曦來玩玩也不錯。 「儘管咆哮吧,章少爺,誰叫你要被我當場逮到。」算他倒黴嘍。「我只是來看看你,確定你有沒有過得很好,不過照這個情形看來,你混得不錯,不需要我操心。」相思聳肩。 「綺羅叫我要多照顧你,我打算照做……」她會照做才怪!「你放心,我會命人替你換一間牢房,讓你享受個夠。」 結果,她照顧他的方式是為他更換了一間獨立的牢房。這牢房位於整個監獄的最偏遠地帶,爬滿了跳蚤、臭蟲,還有一些天才曉得是什麼的鬼蟲子。 全身癢得一塌糊塗,整個人想往牆上磨的章旭曦,此刻正承受著人間最悲慘的酷刑。他天生對這些個蚊蟲過敏,只要一被叮咬,就會長疹子,更別提因天氣悶熱逼出來的痱子,硬是要把人癢到搓下一層皮! 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在牢房中滾了又滾,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感覺好一點,甄相思卻又差人送來一頓豐富的飯菜,差點沒把他嚇出魂。 這、這是死刑犯才能吃的飯,他認得。他不過是間空門,掐昏了一隻牛蛙,幹嘛給他吃這一頓飯? 他才在猶豫之際,又聞牢房外的獄卒搖頭歎息地說。 「快點吃吧,這是你的最後一餐了。」獄車的聲音充滿可惜。「吃完了這餐,咱們就要說再見了。」 語畢,獄卒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拍得他一陣發愣。 最後一餐……最後一餐?!這麼說,他真的會被處死,真的再也不能活著回去了嗎? 不,他才不要冤死在這個地方,他要上訴,他一定要上訴!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被死亡的陰影籠罩,他發瘋似地猛搖牢房的門。 「我只不過是闖空門,而且沒偷任何東西,憑什麼判我死刑?」除了掐昏一隻牛蛙。「我不服,叫縣官來,我要上訴,我要具狀子上訴!」 生平第一次,章旭曦覺得無助,覺得恐慌。過去在幫人打官司的時候,從沒想過自己會不會害到人,有沒有人會因此而慘死在他的銳筆下。 「叫你的上頭來,聽見沒有,聽見沒有!」他沒看過冤獄,沒經歷過冤獄,直到親身體會,他才知道這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章旭曦像得了失心瘋似地猛要外頭的獄卒找人來,獄卒搔搔頭,根本不曉得他在發什麼癲。 「誰判你死刑?」好一個怪人。「等一下你就要出獄了,這頓飯是頭頭請的。」 他……就要出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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