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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章公子好興致,來喝酒呀?」

  桑綺羅和他恰巧在酒肆門口相遇,一見著他的面,就甜甜地問。「是啊,我來喝酒。」章旭曦鬱鬱地回答,這娘們的臉色簡直紅潤得令人討厭。

  「既然如此,小女子就不便打擾了。」算她識相,沒說幾句話就走。

  他隨意頷首,正慶倖她終於要走人的時候,不料她竟回頭丟下一句。

  「前兩天的官司,你又輸給了家兄,真可惜。」她笑容滿盈地提醒他。「請多努力,章大訟師,我實在不願瞧見你垂頭喪氣的樣子。」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而他肯定她一定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真難看。

  真難看,是的,真難看。他的面子難看,裡子難看,名聲更難看。先不說他表面上輸給她哥哥,就說他連一個弱女子也贏不了,那才是真的丟臉。

  只是,弱女子?

  他呸!

  她要是稱得上是弱女子的話,那全天下還真找不出幾個比她更脆弱的女人來,她那張嘴,簡直可以把人活活剮下一身肉,還順帶刨掉白骨。

  不過,他也無法否認,她長得很美就是了。

  她那種美,是娟秀中含帶靈氣,端莊中隱藏著叛逆,相當有趣且矛盾的組合。她要不是那麼美,他也不會接連禮讓,導致顏面全失。

  對,就是這樣!

  給自己的連番挫敗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後,章旭曦決定想想別的事,可不知怎麼地,老管不住自個兒的思緒,硬是往桑綺羅身上繞,且接連著好幾次都揮不開。

  慘了!

  章旭曦突然覺悟到一個恐怖的情況——

  他該不會是犯了外頭說的那種,不打不相識,打了就認識,再打更熟識,最後一路熟到去拜堂的毛病吧?

  不成,這怎麼可以!

  敗給敵人已經夠丟臉了,如今又喜歡上敵人,教他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強迫自己揮掉腦中煩人的影像,章旭曦拿起之前失敗的幾份訟狀,仔細研究缺失。經過前幾次的失敗,他相信大概不會再有人找上門。

  也好,就當是難得的假期,乘機放鬆。

  如此自我調侃一番後,章旭曦開始認真鑽研,不想別的事情。怎料,他才剛靜下心,又有生意上門。

  「少爺,有人求見。」現下就連章福的通報也有氣無力,章旭曦更是提不起勁來。

  「請他進來。」章旭曦不怎麼帶勁地揮手,連帶著把摺扇給掃到地下去。

  他看著躺在地上的扇子,感覺到那扇影特別落寞,好似在告訴他,別撐了,讓我就這麼一輩子躺在地下吧!

  章旭曦唉歎了一聲,還是把它撿起來。主人不長進,扇子也無顏見江東父老,都怪自己無能。

  隨意地撐起扇子扇幾下,章旭曦仍是低頭研讀過去那些案件,直到章福把客人帶進門,他才抬頭。

  「章公子。」

  來人甫一出聲,章旭曦就知道麻煩大了,那人的聲音在發抖。「我先讓人給你端來一杯熱茶,你有什麼話詳細說清楚,別急。」章旭曦命家僕前去端茶,那人卻連忙搖頭。

  「謝謝章公子,但我不要喝茶。」他哪有那個心情。「請章公子一定要幫幫我,我家門前吊死了一個人。」

  吊死了一個人?!

  章旭曦揮手的動作,馬上因這六個字而停了下來,反瞪著來人。

  根據大明律法,凡是外人在無關之人家門口上吊者,無關之人當懲重罪。而所謂的無關之人,即指無血緣或姻親關係之人。

  「上吊的人……你認識嗎?」章旭曦試著先弄清楚,是不是他家親戚。

  「認……認識。」來人支支吾吾地回答。「上吊的人……是我一個好朋友的遺孀,家中還有一個婆婆。」

  「原來是個寡婦。」章旭曦點頭。「你可知她為何選擇在你家上吊,你和她有什麼冤仇?」

  一般來說,只有結下深仇大恨,才會在對方家門口上吊。一來是報仇,二來是申冤,在生無法明報的委屈,全用「死」字來代替。所以律法才會嚴判無關之人重罪,因為他必定做了什麼缺德之事,才會惹來這樣的事端。

  「我……我跟她沒有什麼仇恨。」來人急亂地解釋。「若硬要說有的話,只有逼她還債這件事。她丈夫生前向我借了不少錢,一毛錢都沒還就死了。後來我家也急用錢,不得已才前去要債。哪知她又是哭又是鬧的把我趕出來,眼看今天早上我就看見她的屍體懸掛在我家門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呀!」

  說到最後,來人索性痛哭,留下章旭曦一個人思考。

  聽他的說詞,他也沒犯什麼錯,欠債還錢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沒錢還的人哭哭鬧鬧,也早已司空見慣。

  只是,若單純只為了還不出錢,需要搞出人命嗎?這又是一個疑點……

  「章公子,人家都說你是『金陵第一訟師』。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想出救我的辦法來,我還有一家老小要照顧,不能坐牢呀!」

  所有來求助的人,到最後都會使出這招殺手銅,此人也不例外。「我知道了。」章旭曦歎氣,一聽見別人誇他,他就沒轍。

  「我會幫你。」是啊,他會幫他,但要怎麼幫呢?

  他反復思考,左想右想,好不容易才讓他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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