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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不會讓你走的。」沒人可以捕捉天使,但他也絕不會讓她輕易離去。

  「走著瞧。」天使去意甚堅,就算天堂沒路,她也要離開人間,尋找另一個空間。突然間,滿屋子的天使都開始焦躁起來。他們一起鼓動翅膀,問魏昕磊該怎麼辦?他看著天花板上遍佈的天使,和掛在牆壁上的天使像:心中的迷惘,比他們更深。他該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他——也不知道。

  第八章

  三天后,惡夢成真。

  當魏氏企業的委任律師,也就是沈海貝口中的「游伯伯」,帶著一疊厚厚的文件,走進魏聽磊的辦公室時,他頓時明白,一切都不可挽回。

  「昕磊。」游伯伯拍魏昕磊的肩膀,算是跟他打招呼。魏聽磊不知該如何反應,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你應該知道我今天來的企圖吧!」游伯伯跟他開玩笑。試圖緩和現場僵凝的氣氛,卻一點用也沒有。

  「她還是這麼做了……」魏昕磊幾近失神地盯著游伯伯手上那疊文件喃喃自語,只見游伯伯沉重的歎氣。從他父親那一代開始,他就擔任魏家的律師。他和已過世的魏老董事長私交甚篤,魏老董事長什麼事情都會找他商量。沈海貝也承繼這個習慣,將所有事都交由他處理,所以他今天才會到魏昕磊的辦公室找他。

  「海貝改變了很多,現在的她跟以前不同,不再是一個可以隨手掌握的女孩,這點我們都該為她慶倖。」他從小看著他們長大,清楚每一個孩子的脾性,也知道魏昕磊在迷惘些什麼,忍不住勸魏昕磊。

  「我沒有要掌握她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她能夠獨立,不要事事依賴我……」魏昕磊為自己辯解,辯解了以後,又覺得可笑。他忽略海貝是事實,他卻用這些藉口搪塞,真的是太丟臉了……

  「那好啊!現在她要獨立了,你若真的這麼想,就該好好為她祝福才是。」游伯伯又一次拍拍他的肩,是安慰也是勸,叫他要勇敢的放手。他一臉茫然的看著游伯伯,無聲的問他,怎麼能期望他做到,難道他不明白放手是最難的?游伯伯搖搖頭,放手很難這點他比誰都清楚,但不放手,又能如何?

  「海貝知道自己的責任,你父親會將財產留給她,就是要她幫你保管財產。現在你回來了,她當然該把財產還給你,這是很自然的事,你就接受吧!」他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認為,無論發生了什麼,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這一點海貝就比昕磊清楚,也比他理智。

  魏昕磊聞言苦笑,她就要離開他了,教他怎麼理智?原來當初她也經歷過這樣的痛楚,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蛋。

  「把這些文件都簽了吧!」游伯伯把筆遞給魏昕磊。「這是海貝的願望,你已經耽誤她太多時間,如今該把時間還給她,不要再圈住她了。」她這一生,已經歷了太多的牽絆,該是開扇窗口讓她出去透氣的時候。身為長輩,身為一個從小看著他們成長的長者,游伯伯明白自己實在不該講出這樣的話,卻又不得不挺身仗義執言。旁人或許看海貝很幸福,從小被魏家收養,又被一大堆愛護她的人包圍。然而實際上她就像一隻籠中鳥,為了報恩,寧可折斷自己的翅膀,讓自己無法飛行,事實上她比誰都想逃脫這個籠牢。「都簽了吧!」他勸魏昕磊把筆收下,拿回那些钜額的財產。這些財富對其他人可能是天上掉下的禮物,對海貝來說,卻是沉重無比的負擔,他希望能幫她把它們搬開。游伯伯的意志,就像他的委託人一樣堅定。

  魏昕磊苦笑接下筆,在文件上一一簽名。昕磊自己要注意,魏昕磊雖然表面點頭,但他心裡明白,內情必不單純。

  「好了,我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你也該去做你該做的事。」老律師話中有話有話,繞得魏昕磊一陣莫名其妙。「什麼該做的事情?」他不懂,文件也簽了,他的警告也聽進去了,難道還有什麼遺漏不成?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老律師歎氣。「但我實在不忍心看你和海貝就此分手,只好對不起海貝。」魏昕磊還是不懂。「海貝要離開了,昕磊。」老律師終於宣佈正確答案。「剛剛我出門前接到海貝電話,說她正要搬出去,還問我事情有沒有辦妥。真是個富有責任心的女孩——」「昕磊,你有聽見我說話嗎?」怎麼呆成木頭人一樣?「我說海貝——」而後,他就只能對著空氣說話,魏昕磊早已奪門而出。這才對。老律師點頭的同時,眼角也泛出淚光。

  每個人都會犯錯,重要的是及時悔悟,別讓既有的傷痕越擴越大,這才是正確的態度。黑色的BMW跑車,像顆子彈穿梭在溫哥華市的道路上,街上每一個行人,莫不被它的速度嚇到。「怎麼搞的,車開這麼快……」

  大家議論紛紛:心想這個駕駛罰單接定了,駕駛座上的魏聽磊卻一點都不怕,交通違規的罰單算什麼?他怕的是來不及阻止沈海貝離去,那無疑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懲罰。魏昕磊的內心充滿了恐懼,沈海貝可能已離去的想法,讓他不知不覺加快油門,終至毫無感覺。若是海貝已經走了,那怎麼辦?他要到哪裡找她?她一定不會留下地址,不會讓他知道她的藏身之處,這麼一來,他就永遠看不到她,看不到她天使般的臉,和柔美有如春光的表情……不行……說什麼都下行,他一定得阻止她不可!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傷她有多深。當初他那樣毫下眷戀的走掉,該是一種多麼混賬的行為。那時候她的心情一定跟他一樣驚慌、一樣不知所措,他競還拿鋒利的言詞傷她,譏笑她只是他父親養的一條狗,他是個大混蛋!總算覺悟到自己過去的行為有多過分的魏昕磊,這回算是遭到了報應。

  兩年前他當著沈海貝的面走掉,兩年後故事重新上演,沈海貝一樣當著他的面提著行李離開,身邊並且多了一個男人。「都搬上車了吧?」多出的那個男人是于城邦,他來幫沈海貝搬家。

  「應該已經沒有行李了。」沈海貝點點頭,表示她所有家當就只有那些,於城邦不由得微笑。

  「你的行李還真多,只有兩隻皮箱。」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不是應該都是嫁妝一牛車的嗎?她卻什麼東西也沒有。沈海貝聞言笑一笑,她有的東西其實並不少,但那些都是魏家買的,她不想帶走。「要離開了嗎?」于城邦問沈海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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