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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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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媽特地為她買的嗶嗶壺,終於在經過十分鐘後發出聲音,提醒她該關火了。她摸索著想關上瓦斯爐,手卻下小心碰到了水壺。沈海貝直覺地畏縮,反被溢出的水花燙著。「好痛!」 「海貝!」 她和魏昕磊幾乎同時喊出聲,但動作卻明顯的不同。沈海貝想縮回手,魏昕磊卻抓住她的手。硬將她拉到水龍頭底下沖水,她的手立時覺得舒服許多,不再那麼疼痛。 「你該死的以為你在做什麼?」魏昕磊既忙著抓住她的手,又得騰出另一隻手去關瓦斯爐,口氣想當然耳下會太好。 「我在燒開水。」沈海貝盡可能忽略他輕藐的語氣,平靜的答道。 「我當然知道你在燒開水。」魏昕磊詛咒個沒完。「我是在問你,你幹嘛一個人做這麼危險的事,難道你對自己的處境都沒有自覺嗎?」他真不明白她在想些什麼,沒燒掉房子算她運氣好,一簇小火苗都可能釀成大禍。 「我知道我看不見,不必你再提醒我。」她的表情很平靜,幾乎是沒有表情。魏昕磊見狀又詛咒一聲,不曉得該怎麼解釋。 「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該死,她怎麼變得這麼難纏? 他煩惱地用手扒扒頭髮。 「我只是覺得,你的行動既然不方便,許多事不一定非得自己來,吩咐一聲就行。」就算他在樓上睡午覺,只要她喊一聲,他也會立刻沖下樓,沒有必要冒險。 「謝謝你。」沈海貝向魏昕磊道謝。「但我想靠自己,不想麻煩別人。」由於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就跟石膏像沒兩樣。 魏昕磊根本猜不透她真正的心意,只得無言的瞪著她,默默拿出藥箱為她上藥。 「你不必幫我塗藥,只要告訴我該用哪一瓶藥膏就行了。」她大小姐眼睛看下見東西,口氣倒是不小,連他要幫忙塗藥,都一律拒絕。 魏昕磊原本擠藥膏的手,當場停在空中,連皺了好幾次眉,才火大的反問沈海貝。「你看得見東西嗎?」他會氣死。「你什麼事都想自己來,任何時候都不願依賴別人。但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你什麼都看不見,怎麼學習獨立?」魏昕磊沒忘記李媽說過的話。也親眼看見她的改變,卻深深不能認同。 一陣難堪的沉默,隨著魏昕磊這一番話,在他們四周蔓延開來,直至死寂。 「該死,海貝,我並不是——」「就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更要學習獨立。」 魏昕磊原本以為自己的說詞傷到她,正想解釋,沒想到沈海貝搶先他一步把句子說完。他只能張大丁嘴,看她堅毅的表情,這又是一個全新的海貝,他不認識。「海貝……」 「以前我過得太幸福了。」沈海貝說。「過去有太多人包圍著我、寵愛著我,以至於淹沒了內心真正的感覺。現在的我雖然什麼都看不見,觸感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敏銳,所以才說是學習獨立的大好時機。」過去的她,是個十足的千金大小姐,養在溫室裡的花朵。你可以說她差麗、說她可人,但絕對走不出溫室,除非有他罩著,否則極容易缺氧而死。魏昕磊比誰都瞭解她這項缺點,因為他就是供應她的氧氣,她另類的氧氣筒。只是當氧氣用盡,他想出外補充一點新鮮空氣,再回頭卻發現原先的病人已經拔掉了呼吸器。再也用不著他,他競變得彷徨無所依,甚至有那麼一點恐慌。 瞬間,他無言以對,竟想下出任何話反駁沈海貝,這時她又道——「再說,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獨立一點?現在我正朝著你為我預定的目標前進,你應該高興才對。」這就像一道難解的數學題,永遠有正反兩面。是正數或是負數,完全取決於當時的題目,他曾經是那個出題的人,現在卻不確定了。 「我並沒有嫌你煩,你不要誤會了。」不曉得怎麼搞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句話,而且一點都不搭軋。 「可是在我的感覺裡面,你就是這樣看我,把我視為一個小麻煩。」他的語意雖含糊,但沈海貝每一句話都聽得懂,也記得他傷她多深。就如同他們重逢後的每一次場面,她一定是說完話就走,他一定是瞪著她的背影發呆,思索她話中的意思。他把她視為一個小麻煩,是這樣嗎? 魏昕磊怎麼也想不起,他做了什麼事讓她這樣看他。他是對她有些抱怨沒錯,但同時也很照顧她。除非她還在記恨當時的事,否則沒有理由這樣說他。隨著魏昕磊無法理解的表情,時光倒回到從前,那段誰也忘不了的青澀歲月。 「Ray,你的未婚妻在教室外面等你哦,不要讓她久等。」從一年級開始,他就被貼上「沈海貝未婚夫」的標簽,走到哪裡都有人嘲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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