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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說,這信寫得語焉不詳,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沒交代清楚,這若換做是別人發信,花橙倩根本不會搭理,問題是她只要瞧見「季玄棠」三個字,整個人都呆了。

  季玄棠,多教人懷念的名字。自從當日一別,已過了十二個年頭,這十二年之中,他過得可好?曾經想起過她嗎?還是一樣只會傻笑?

  一股濃濃的思念之情,頓時塞滿她的胸口。為了再見他一面,她毫不猶豫地提筆回覆季二爺,說她很樂意收留季玄棠,而那已經是六天前的事。

  一想到明天便能見到季玄棠,她的心就不聽使喚地狂跳,整個人心神不寧。

  她知道自己很傻,恢復聰明以後的季玄棠並不見得還記得她,可她就是無法冷靜,無法如往常一覺到天明。

  不過,說也奇怪,他都已經癡傻了十多年,為何能在一夕之間恢復聰明?她記得爹當時明明說過他已經沒有救。

  花橙倩百思不解,但她只要一想到明兒個就能見到季玄棠,到時候再親口問他還來得及,也就沒有那麼在意。

  將信折好放回到黃色信封,花橙倩強迫自己再回到床上睡覺,只是任她再怎麼努力,她都睡不著,都無法從興奮的心情中跳脫出來。

  街上的更夫,每隔一個時辰就會打更要大夥兒小心火燭,隨著他手中的銅鑼打響,終於來到五更天。

  鏘!

  花橙倩反正睡不著,乾脆起來做些家事。自從花橙蕾嫁到京城以後,回春堂又少了一個幫手,她除了得幹原先的活兒,還得再分擔花橙蕾之前的工作,病人一多便會忙不過來。

  只見她一會兒跑藥房,一會兒跑廚房,忙碌得像顆陀螺。即使她已經如此忙碌,還是無法平復緊張的心情,最後索性去內院照顧花草。

  她種在盆子裡的藥草叫「天仙子」,是一種能安神定痛的藥草,只是有大毒,使用時要小心。

  她預計季玄棠不會這麼早抵達回春堂,如果他到了她一定會知道。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兒最注重排場,往往還沒抵達醫館就先敲鑼打鼓,怕鎮民沒瞧見有錢大爺到羅新鎮一遊,一般的有錢人家都如此了,季氏是京城最有錢的家族,他們的繼承人出門排場一定更驚人,說不定後頭還會連排好幾輛車,她只需要耐心等著。

  花橙倩十分專心整理盆中的藥草,根本沒想到會有人膽敢未經她的允許隨便進到內院。

  踩著有如風一般輕盈的腳步,季玄棠無聲無息來到花橙倩身後,居高臨下看她整理藥草。

  花橙倩未發現背後有異狀,一直到季玄棠開口。

  「我當是什麼寶貝,原來是天仙子。」

  自身後突然竄出的說話聲,使得花橙倩猛然停止拔雜草,轉頭看向季玄棠,驚訝地瞠大眼睛。

  「你就是花橙倩吧?」他俯視她陡然放大的瞳孔,她看起來似乎吃了一驚,或許他應該先自我介紹。

  「我是季玄棠,你的病人。」他的態度非常輕鬆,幾乎稱得上是輕佻,花橙倩依然只能張大眼睛凝視他。

  季玄棠揚起一邊的嘴角,看樣子他不該貿然闖進人家內院,都嚇壞了人家。

  「哎呀呀,看到了一樣令人厭惡的東西。」他瞄到藥草的葉片上有只毛毛蟲,於是彎腰抓起毛毛蟲。

  花橙倩根本還沒有意會到發生什麼事,就看見他五根手指用力一掐——毛毛蟲原先還豐碩肥滿的身軀,頓時裂成碎塊。

  花橙倩當場呆住,仰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季玄棠,猶如他們當年打勾勾,時間也在這一刻凝結成永恆。

  夏季的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曾經編織過的美夢,彷佛被這突然卷起的強風吹破一個洞。戳破她美夢的,便是她編織美夢的對象,她作夢也想不到,她期盼多時的重逢,竟然是以如此殘忍的畫面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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