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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她也不知道。回國前她每天都睡不著,一想到就要再見到他,每天都很興奮,可等到真正見面,卻又為無意義的事爭吵,無聊又可笑。

  「不談昨天的事了,你有什麼打算,就這麼留在臺灣?」揮掉令人不愉快的影像,杜於優和亞蘭聊起前途的事。

  「搞不好哦。」亞蘭眨眨眼。「昨天發表會結束後,就有人到後臺找我談聘請我到他們公司打版的事,我正在考慮。」

  「真的?」杜於優比他還興奮。「是哪家公司找你?」

  「衛門公司。」他拿出對方給的名片。

  「衛門?!」她大叫。「這是全臺灣最大的服裝公司,經營好幾條路線,其中一條路線專走歐洲風格,他們一定是想請你過去為那條路線把關。」畢竟服裝品牌的好壞不只在設計,還關係著打版及打樣。一個好的打版師有著絕對的權威及身價,至少國外如此。

  「我也是這麼聽說。」顯然他也探聽了不少消息。「他們的經理今天還親自打電話給我,我們聊了不少。」比如未來流行的走向,和他若是到任後將做的改變等等,聊得很愉快。

  「這麼說,你決定留在臺灣嘍!」也好,寂寞的時候有個傾訴的對象。

  「還不確定。」亞蘭笑著搖手。「我還在考慮,你知道法國那邊也有工作在邀請我,薪水還不錯,職位也不低。」

  想當然耳。亞蘭是他們這個圈內數一數二的打版師,爭取他的服裝公司多如過江之鯽。今天要不是看在他們的交情,他根本用不著千里迢迢的從法國趕來幫她張羅發表會的事,天曉得他是多麼夠意思的一位朋友。

  「謝謝你,亞蘭。」她真心感謝。「謝謝你幫我籌劃這次發表會的事,還有你無可挑剔的打版功夫。」

  「不客氣,薇安。」他拍拍她的手背,表示安慰。「朋友是用來做什麼的?當然是充分利用。」

  「說到利用,你能不能再讓我利用一下,陪我去找房子?」她乘機訛詐。

  「陪是沒有問題,但你真的決定搬出來嗎?!」亞蘭要她再確認一下自己的心意。

  「這……」若說杜於優心裡沒有猶豫,恐怕是騙人的。想當初她接到華逸傑寄來的明信片時,心臟跳得飛快,每天每夜都盼望能儘快回家。

  你的房間還空著。

  這句話對她來說,恍若是變相的表白。那意味著他從來沒忘記過她,和她一樣急著填補失去的空白。

  話雖如此,一想起昨日華逸傑瘋狂的表現,杜於優仍是心有餘悸,沒有把握下次還能推開他。

  「我還是決定搬走。」幾經猶豫,她還是選擇遠離華逸傑。

  「好吧。」亞蘭的表情中潛藏著一種微妙的複雜心思。「你先查看報紙,看有沒有適合的房子,我再陪你去找。」

  兩個人就在亞蘭這個建議下,埋頭研究了將近一個鐘頭,終於選定目標。

  「先去看這間好了。」杜于優相中報上登的一篇租屋廣告。「這間套房的地點離捷運站很近,附近又有市場,生活機能不錯。」

  「聽起來是滿方便的,你何不先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屋主?」順便試探一下對方的為人。

  「嗯,我馬上聯絡。」

  杜於優立刻撥手機與對方交談,敲定看房子的時間。

  「……嗯,好的,我曉得了。非常謝謝你,我十分鐘後到。」談完後她愉快的收線。

  「太好了,對方說現在他剛好有空,叫我們現在就過去。」

  「這麼巧?你的運氣還真好。」亞蘭笑道。

  「可不是嗎?」她做了個鬼臉。「我這個人沒別的好處,就是狗屎運特旺,好事壞事都會被我碰到。」

  「這倒是。」亞蘭點頭。「昨天你才高高興興的嚷著要拆行李,今天就準備搬家,果真是印證你的運氣。」

  聞言,她苦笑。她也不願意這樣,可老天偏偏要捉弄她,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快走吧,我們可是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哦!」亞蘭眨眨眼,提醒她時間不多。

  他們一起搭計程車到達約定地點,一下計程車,兩人都呆了,半天說不出話。

  「怎麼會是賓館?」而且是專門用來偷情的那種。

  「地址對嗎,要不要再確認一下?」亞蘭也覺得不可思議。

  「好。」她低頭再看一次。「沒錯啊,就是這個地址,在八樓。」

  「八樓?」亞蘭仰頭打量這楝大樓的外觀。「依這楝大樓的結構來看,很有可能下面幾層是賓館,上面才是住家。」

  他的表情明顯不贊成。

  「你還要進去嗎,薇安?」亞蘭皺眉。「這楝大樓看起來很老舊,出入份子恐怕也不會太單純。」實在不宜居住。

  「可是,我跟人家約好了。」她焦慮的咬住下唇,不知如何是好。「而且,我們還沒進去看就說不適合,未免太過於主觀……」

  「這和主客觀扯不上任何關係,我們現在討論的是它的安全問題。」亞蘭反駁。

  「可是房租很便宜!」

  這恐怕才是她猶豫不決的原因,為了某個不知名的理由,她必須省吃儉用,只好考慮搬進這麼複雜的地方來。

  亞蘭歎氣,很想告訴她:不必擔心錢的問題。但他知道她是個有骨氣的女性,不會在沒有理由之下,接受他的資助。
  「那我們只好進去看看,不過我要先說明,我很不贊成。」雖然臺灣的民情和法國不同,但針對居住份子複雜這點的看法倒是都差不多,更何況下面又是賓館,情況更糟。

  亞蘭蹙著眉心,陪杜於優走進出入份子複雜的大樓,由於賓館和大樓都用同一個出入口,因此看在外人眼裡,很容易產生誤會。

  好一對淫男蕩女,居然在大白天公然跑到賓館來!

  才在擔心他們的舉動容易引起誤會,賓館的對面果然就有一個人怒火中燒,忿恨地看著他們的背影。

  華逸傑不知道該怎麼接受這個事實,此刻的他只想砸爛方向盤,或是乾脆讓自己的雙眼從此瞎掉,都好過面對這一刻。

  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華逸傑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徹頭徹尾無力。

  昨晚,本該是他和她重聚的夜晚,可是那個法國人的出現破壞了一切,將他打回原形。

  一個思念情人許久的男人面對情敵時,該有什麼反應?他不知道。只是直覺的認為,他應該悍然的宣示他的主權,卻因而失去大片疆土,將她逼向情敵的懷抱。

  或者,他們早有不正常的關係?

  被強烈的猜忌填滿了心房,華逸傑的雙眼燃起嫉妒的火焰,腦中浮現起一年多以前那個聖誕夜晚,所聽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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