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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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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有些昏暗,四周融入了過多的水氣,給人一種壓迫的感覺。這樣予人不舒適的日子至今有好些天了,陰鬱的氣候總讓人覺得不知是否會發生什麼不祥的事。 每每遇上了這樣的天氣,釵鳳山的山頭總是被一大片的烏雲籠罩著,像邪氣一般,讓原本就對此山有所畏懼的山下人更是望山而退卻。 住在釵鳳山附近的居民都知道,這座山看似秀麗,實則暗藏危機,它裡頭沒有懸崖峭壁、沒有任何奇詭之處,只是……去的人鮮少回來過。 老一輩的人說,山上那批神出鬼沒的「黑影賊」,除了會劫掠路過的商隊,還會作法讓那些上山的人誤入歧途,好讓他們填肚子。因此,山下人都說,「釵鳳」意為「拆縫」──給山賊拆了骨頭塞牙縫。 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人經不起誘惑,往山上去一探究竟,因為據那些安然回來的人說,釵鳳山上宛如仙境,有著山下看不著的奇花異果,那裡的女人很美,個個宛如仙女…… 所以也有人猜測著,那些沒有回來的人,只是捨不得離開…… 釵鳳山這謎似的地方,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傳言徘徊著。 無論何者為真,近百年來,山下和山上維持著一個平衡,除了偶爾聽聞商隊被劫以外,尚可堪稱平靜。 然而,這一天,潛入山中的士兵,似乎把這樣的平靜給抹殺了…… 羊腸小徑上,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面色凝重地往前方的樹林裡去,小小的身影在林間穿梭著,那雙小朝靴踩過落了一地的楓紅,響起了一片「啪滋」聲,汗水自鬢角、額間流下,被他抬手胡亂擦去。 他一面跑,一面揚起他那宏亮的聲音,朝著他的目標處──一名端坐在石桌前刺繡的少婦呼喊道:「娘──」 少婦像是察覺到這呼聲的異樣,有別於以往的平緩態度,她霍地抬起頭,那對與男孩同樣美麗的眼瞳無聲地注視著朝她跑來的兒子。 「怎麼回事?這般慌慌張張的。」她仍坐著,伸手扶住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用她那低低柔柔的聲音平淡地問道。 「娘,爹、爹他回來了,給人抬回來的……」男孩硬壓下不穩的氣息說道。 鳳語箋微微皺了下眉,站起身,往男孩前來的方向而去,一面疾步走著,一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遊鈁之仰起冒著汗水的臉蛋回答:「爹、爹和同行的伯伯們中了埋伏……」 「嚴重嗎?」 遊鈁之臉色一沉,點頭。 「誰這般大膽,敢在釵鳳山內撒野?」她用依然平淡的語氣問著,微微透著不悅,腳步也略快了些。 「聽那些伯伯們說,是鬱央的兵。想必是郁央那好武的君王近來無事、平靜日子過膩了,便找上咱們來了。」 兩道柳眉微蹙,輕啐了聲,聲音從齒縫中擠出──「昏君。」 郁央的新君王在去年登基,當他還是太子時,尚有「勤政愛民」這樣的讚譽,沒料到登上了王位卻是草包一個。 「找張大夫來了嗎?」她又問道。 「據說……就是張大夫給那些兵引的路。」 沒了大夫,那群大男人想必是慌了。鳳語箋臉色又凝重了些,腳步也更快,往自家方向走去。 釵鳳山上的居民大多比鄰而居,且通常都是好幾戶人家共用一間大廚房,唯獨頭目的房舍自古就是位於山的最高處,被一大片楓樹林前後圍繞著,離群索居,就連用膳也是與其它居民分開。 如今,頭目的家門前擠滿了人,人人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個個臉色凝重、頻頻搖頭。 「不太妙啊……」有人歎了口氣,這麼說著。 「可不是,瞧這血流成這樣,你都不知那刀口子有多大……大哥打十二歲起就同大夥兒搶軍糧、打獵,這期間跟閻王打過好幾次交道,可這次或許……嚇!」話未說完,一見著自個兒身旁一臉冷淡的鳳語箋,連忙嚇得閉了嘴。 而鳳語箋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似的,僅是淡淡瞧了那人一眼,也沒多說什麼,靜靜地牽著兒子、擠過人群,往屋裡走去。倒是沉不住氣的遊鈁之氣鼓了雙頰,管他是不是叔伯長輩,對那人賞了一個白眼。 「你這樣不是辦法!還是快下山抓個大夫……」 「是啊!是啊!」 他母子倆還未走到屋裡頭,就聽見一個婦人如此氣急敗壞地說著,以及其他女人的附和,接著,就傳來賈鄉那個大嗓門。 「你懂個屁,你要咱給山下人引路?」 「難道你還有其他法子?!」 賈鄉是個粗人,遇上這事,著實慌了,什麼對策也沒有,只能像頭牛一般不耐煩地吐著氣。「哎!娘兒們都出去,別在這礙事!」 「娘兒們又怎了?」鳳語箋那冷魅的聲音這樣問道,緩緩走進屋裡。 「嫂子……」原坐在床邊、手壓著頭目傷口的賈鄉愣愣的回過身,粗獷的臉上滿是污泥,鮮紅的血已沾了高大的他一身。 鳳語箋瞄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麼,視線落在床上的那個男人身上。 床上,那個像是浸在血中的俊美男子,她的丈夫,村裡的頭兒,如今只是緊閉雙眼、死白著一張臉,而鮮紅的液體不停地從賈鄉那宛如熊掌般厚實的手下冒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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