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佟月 > 相公不討喜 >


  氣數已盡……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就是這麼一回事。

  她撫了撫胸口。

  怎麼回事?心,竟莫名地跳得飛快。是恐懼嗎?怎麼會呢?像她這般沒有情緒的人,恐懼又從何而來?

  她早知道自己馬上會被帶離這座高樓,成為一個異國男子奪位的工具……她早知道的,而這,又何須懼怕?

  打從娘胎出生後就沒了自主的權利,她一直很清楚的。

  來者……是什麼性格的男人、有著怎樣的面貌、嗓音是否低沉直入人心……她心裡早已明瞭,只是與現實是否相符就無從得知了。

  而她,實在也無興致知道。

  反正,命運就是如此安排了,順著走便是。生命是無需期待的,也不必強求,尤其當知道未來的路將如何的時候,更是如此。

  夏允箏並沒有告知白萱將有男子闖入的事情,因為那只會提前嚇壞她而已。她只是坐在床榻上,靜靜地聆聽那越來越靠近的命運……

  「呀!」甫要往客堂去的白萱見兩名陌生男子闖入,嚇了一大跳,連忙向後退去,在夏允箏尚未看清他們的長相前,基於保護的心態,白萱護住她,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你們是誰!竟敢擅闖九公主的住處!」白萱即使害怕,仍大聲喊道,似乎想要藉著如此威嚇來人的氣勢,順便鎮壓一下自己的恐懼。

  夏允箏端坐著,因為早已知道他們即將到來,所以沒有任何的驚慌,只是任由白萱擋在自己前方。

  「大膽!見到郁央的大王子曹熾殿下還不下跪!」副官斥喝。

  曹熾?!

  夏允箏聽到他的名字,心底不知何故突然一驚,像是一顆石,由空中拋落到湖水裡,「咚」的一聲沉到湖底,許久,水面仍蕩漾著無法平息的波紋……

  曹熾……曹熾……

  她在心底反覆念著這個名字。

  她沒聽過這名兒,卻似乎聽出那其中的「另一個名字」。這樣的時刻使她有些怨起自己的能力──當她的能力無法完全解開心中的疑惑時,還不如遲鈍些、別那麼敏感,省得費心。

  「郁、郁央國……的大王子?」白萱瞪大眼睛。

  有哪個人不知道那性嗜掠奪的鬱央?

  又有哪個人不知道,只要是鬱央想要攻下的國家,便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

  天底下大概也只有曼羅國王有這種膽子了,竟然敢不把郁央國王放在眼裡,將郁央國王遣來示好的使者潑了桶污水、逐出城外。

  這等羞辱豈是鬱央國人可吞忍的?而這等愚蠢的行徑,也害得一群無辜的人給曼羅國王陪葬。

  對於這些事的發生,夏允箏一點也不驚訝,她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只能說是──咎由自取吧。

  無能的人所治理的國家,是存活不久的。

  「曼羅……被滅了?」白萱顫抖著聲音問道。她和公主一直待在郊外,對於城內發生的事幾乎是完全不曉得,但卻清楚鬱央人不會無事出現在曼羅,尤其是這般深具地位的王子。

  一定是出事了。

  「曼羅國已被鬱央所滅,幾乎所有的王室成員皆被處決。」副官輕蔑地說道,語氣中夾雜著不耐。

  曹熾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從白萱身後露出的一小截純白色絲裙上。他緩步走到白萱的面前,冷著一張臉,沒有瞧她,僅是沉聲道:「讓開。」

  白萱還來不及反抗,已被副官架至一旁,仍驚惶惶地問著。「你、你要對公主做什麼?」

  曹熾沒有理會她,直直地站在垂著首的夏允箏面前,看了許久,輕聲卻不容人違抗地命令道:「抬頭。」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纖細瘦弱、穿著一身白衣的女孩飄渺得很,像是夢境般的不真實,似乎只消探出手,她便會隨著空氣煙消雲散。

  且他的心竟悸動著,像是在與什麼相互共鳴,很奇怪的感覺。這便是為何他會在意她的原因。

  夏允箏垂著眼,依言緩緩抬起頭,包覆著的絲質頭巾落了下來,一頭烏黑柔亮的長髮如流水般輕泄在床上,圍繞著她,像是被捧著獻上的珍貴寶物。

  曹熾黯色的眸子微微一眯。

  黑髮?

  曼羅國的人沒有黑髮的,大多是金、褐或紅發,而對他們這種喜好白色的民族而言,黑,是邪惡的象徵。

  但不管如何,她仍是個美得出奇的人兒,這是無法抹滅的事實。

  她柔嫩如搽了珍珠粉末的臉頰,蒙著一層似乎很久沒見到陽光的蒼白,整個人就像是個細心雕琢的陶磁娃娃般玲瓏、易碎,瘦弱得仿佛不堪風吹雨淋似的。而那頭烏黑的長髮,反倒增添了些許神秘的色彩,烘托出她的不凡。

  曹熾的嘴角有一絲笑意,似乎是因為滿意,讓他這般放任自己揚起笑。

  他伸手撥開她額前的一縷髮絲,輕扣住她的下巴,沉聲道:「看著我。」

  夏允箏抿了抿唇,遲疑了一會兒,搖頭。

  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她真不希望別人瞧見她的眼睛,尤其是眼前這個令她疑惑的男人。

  可這也真稀奇──她竟也會有反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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