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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爹地你不知道歲月不孬人啊?」諄諄教誨著。

  大姐也常說爹地做事慢吞吞,談感情也慢吞吞。

  「是饒人。」編好辮子,將小橡皮筋系上。

  「不管啦,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跟項茗姐姐一樣,要好好『打落』。」教訓得越來越起勁。

  「是把握。」一邊忙著綁另一條辮子的言少楓輕聲糾正著發音,眼神透露出淡淡的落寞。

  從他那天鼓起勇氣留言給項茗,到他和小娃兒出國前,也經過差不多十天了,這十天內,他一直在等她的回覆……

  他的表白造成她的困擾了嗎?

  他讓她失望到不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了?

  但就他對項茗的瞭解,她若是不願意,她會回電給他,告訴他:「過去的那些種種,對我而言已經不具意義了,你也忘了吧。」之類冷漠又堅決的言語。

  四年前,他們分手後的那陣子,父親看他的消沉讓整座庭院簡直變成廢墟,把他找去。

  「你怨她嗎?怨她的翻臉無情,怨她無預警地離去?」父親這樣問著。

  他思索了一陣。「我不是怨她,我只是……覺得困惑和震驚,畢竟這樣的發展並不在我的預期之內。」

  他以為他們可以走一輩子……

  「那你這些日子思考下來,覺得會分手是誰的錯?」

  「是我。」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是我讓她傷心。」

  「那麼……或許我說的話不中聽,但你覺不覺得因為你的錯,造成的分手,造成家裡現在一團糟,最後導致你的妹妹們抱著植物哭得死去活來,是不是一種錯上加錯?」

  他沉默了。

  「或許,是因為你真的很珍惜這份感情,所以她提出分手,你才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吧?」

  父親繼續說了——

  「雖然說起來很八股,但感情這種東西,還是得看緣分。或許你們還有複合的機會,如果沒有,那麼就改變你自己,將這份遺憾作為警惕,真心對待下一個跟你交往的女孩子,別再讓她難過。」

  當時父親似乎講得很有道理,四年來,他也一點一滴地學著改變、試著敞開心胸,也跟其他女性交往過一段時間。

  他儘量地體貼、關懷她人,可是對方總還是覺得不夠……

  他想,或許是他真的不是個理想的情人吧。

  而一直到他與項茗再度相遇以後的這段日子,他才漸漸發覺父親那席話,並不完全正確。

  也才明白為何那些與他交往過的女孩,總是會在一兩個月後,提出分手。

  原因很簡單——當他早已將心給她了,又怎麼能夠真心愛其他人呢?

  說他木訥也好、遲鈍也罷。他的確不夠機伶,可至少他是個坦白的人,做不來虛偽、作假的事情。

  他沒有辦法對她以外的女孩說我愛你……

  這樣的認知讓他對於想要複合的心意更加堅定。就算她不接受,可他至少得讓她知道他的心意,不是嗎?

  但……他也很擔心她不接受……

  畢竟,她什麼消息都沒回他啊。

  他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讓她忐忑、不停地猜測著他對她的心意?

  「爹地!快來!看熊熊!」前方的小娃兒活力充沛地對他招手。

  言少楓輕輕歎了聲,微笑著上前,陪小娃兒看熊打架。

  待會如果還有時間,就順路到湯島神社幫三妹買個木牌寫上「合格祈願」,掛上繪馬架吧,她馬上就要考指考了……

  學會將別人放在心上以後、懂得有所表達以後,他的生活複雜許多,卻也踏實許多。

  晚上九點,在有著三百多年歷史、以豆腐料理聞名的餐廳前面,兩男一女正面對面、保持著禮貌的距離交談著。

  「讓您們破費了。」項茗以流利的日文禮貌地說著。

  「哪裡,項小姐客氣了。我們社長也非常希望能夠藉這次機會,與Revere建立更良好的合作關係。」

  「我相信會有的,Revere很榮幸能夠代理貴公司的產品。」

  「項小姐真是不簡單,在商場很少能見到像你這樣能力卓越的美女。」另一名男子說道。

  「您過獎了。」項茗冷淡地回應著,將微笑咬在唇邊,沒有透露自己的不屑。

  與兩位客戶又客套幾句以後,項茗徒步往地鐵站走去。

  以前,她非常希望能夠得到他人的稱讚,尤其是這種誇讚她很有商業手腕,或是能力超群的話語。

  她那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人人畏懼、人人崇拜的女強人,不希望「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只能是男人的特權。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班完與客戶的應酬、商場上的談判……這些原本被她視為「成就感來源」的事情,讓她感到疲累厭倦了?

  她感到挫敗、不想撐下去……

  她……是不是沒有自己所想像地那麼堅強。

  而最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在內心深處,有個非常軟弱又依賴性強的她,隨時等著別人來照顧……

  是她真的好累了?還是因為她本來就是個不堅強的人,一切的冷靜睿智都是她的偽裝?只怕被人看穿她的真面目?

  而每當她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房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忙碌;當她覺得挫折、想要放棄一切的時候,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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