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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姚芝穎在椅上落坐,撚了塊鹹糕勉強吃下,端起茶杯輕啜了口。

  「爹呢?」「老爺出門了。小姐有事要找老爺嗎?」苓兒將湯藥端到她面前,好奇地問。

  「沒有。苓兒,你可曾聽過勤王府喬譽的事?」姚芝穎不動聲色地試探。

  「小姐是說六爺嗎?之前六爺曾拒絕皇上賜婚兩次,令老爺十分氣怒。小姐為何突然問起?」苓兒納悶地問。

  「沒事。喝了藥,陪我在府裡四處走走吧。」姚芝穎笑著轉移話題,內心實則牽掛著喬譽,不知他近況如何?

  「小姐,不再吃一塊嗎?」苓兒見她只吃了一塊,眼底有抹疑惑,以前小姐每回都會吃上好幾塊,尤其是在喝過藥後,好沖淡嘴裡的苦味。

  「不了,我想出去走走。」姚芝穎苦著臉。這藥還真是苦,這時要是能來塊糖該有多好。

  苓兒甩開心底的疑惑,扶著小姐走出房。

  一路上,苓兒扶著失去記憶的小姐在府裡走上一回,遇到迎面而來的奴僕,便介紹來者身分,好讓小姐加深印象。

  蔣府佈置簡樸,並不奢華,果然符合蔣太師的為人清高、淡泊名利。

  兩人在府裡走上一回,來到後院,苓兒怕她累著,扶她在廊下的長椅落坐。

  「小姐,咱們先在這休息一會吧。」苓兒走得額冒薄汗,從懷裡取出緹帕正欲拭汗,陡然一道涼風吹來,竟將她手中絹帕給吹走。

  「啊!我的手絹!」苓兒驚呼出聲,看著絹帕被風吹到後院的樹上。「小姐,你在這坐一會,奴婢去叫人來幫忙。」話一說完,即匆忙離開。

  姚芝穎見四下無人,身形一躍,輕易將掛在樹枝上的絹帕拿下,重新坐回椅上。

  一刻鐘後,苓兒去而複返,身後跟著一名手拿長竿的僕人。

  「阿成,麻煩你了,我的手絹被風給吹到——」苓兒話說到一半,雙目大睜,發現原本掛在樹上的絹帕竟然不見了。

  「手絹在這裡。剛才一陣風吹來,把手絹吹落樹下,我幫你撿起來了。」姚芝穎輕執苓兒的絹帕,淺笑盈盈。

  「多謝小姐!」苓兒開心道謝,回頭對身後僕人道:「阿成,不用麻煩了,多謝你了。」阿成笑著朝兩人頷首,拿著長竿離開。

  「小姐,你頭上的傷勢未愈,咱們還是回房休息吧。」

  苓兒說著就要扶她回房,姚芝穎也沒拒絕。

  兩人一離開,長廊轉角處走出一道瘦長身影,精鋭雙眼注視著那道離去的身影。

  一抹纖柔身影佇立窗下,陽光照在她白晰姣美的臉上,仿若鍍上一層金光。

  抬首仰望著湛藍彎蒼,看那雲卷雲舒,恨不得化身為白雲,飛到她所懸念的人身邊。

  一個月了,她頭上的傷已痊癒,卻苦無機會離開蔣府。

  不知是否她多心,這幾天與蔣太師一同用膳,總覺得他看她的目光透著不尋常,還一直叫人做些以前蔣馨喜歡吃的食物給她吃,可偏偏那些食物都不合她胃口;甚至要苓兒看顧好她……這種種跡象,令她莫名不安。該不會是看出什麼了吧?

  「小姐,老爺這回親自去買了鹹糕給你吃,你快來嘗嘗吧。」苓兒笑著端了一盤咸糕進房,輕喚站在窗下兀自出神的小姐。

  又是鹹糕!姚芝穎興致缺缺,但仍是旋身走向她。

  「小姐,奴婢有一事想要麻煩小姐幫忙。」苓兒替她倒了杯茶,將鹹糕放到她面前。

  「什麼事?」姚芝穎舉杯啜飮了口茶,對放在面前的鹹糕卻視而不見。

  「奴婢不識字,想寫信託人送回家,之前都是麻煩小姐幫忙寫的,這次也想請小姐幫忙。」「好,你準備筆墨吧。」姚芝穎一口答應,看著開心準備筆墨的小丫鬟。

  苓兒動作迅速地將筆墨準備好,姚芝穎將筆蘸了些墨,聽著苓兒問候家人的瑣事,一一寫在紙上。

  「好了。苓兒,你家是住在哪裡,為何會來府裡工作?」姚芝.穎將寫好的信交給她。

  「苓兒家住如意城,這工作是相識的伯伯介紹的。小姐,奴婢趕緊托人送信去了。」苓兒雙眼微斂,道謝完即急忙離開。

  姚芝穎笑看她匆忙離去的身影,心情陡起一股鬱悶,因她也想寫封家書問候在梧桐城的雙親。

  沒多久,蔣伯符神色沉凝地踏入房裡,雙眼如炬地盯視著女兒。

  「爹,您怎麼了?」姚芝穎見他神色有異,訝異地問。

  「說!你到底是誰?」蔣伯符將手上信箋丟在桌上,臉色嚴峻地逼問。

  姚芝穎低頭一看,小臉愀變,這不是她剛幫苓兒寫的信嗎?

  「爹,女兒不明白您的話何意,這信不是苓兒托女兒……」姚芝穎話說到一半,心中一凜,明白了這一切原來都是蔣伯符的授意。

  「你絕對不是老夫的馨兒。一個人就算失憶,也不可能連性子、口味全變,還從一個弱女子變成能一躍到樹上,甚至連字跡都變了。你到底是誰?」蔣伯符每說一句,姚芝穎的心便冷下一分。原來她當日施展輕功替苓兒撿手絹蔣伯符曾目睹。所以這幾天他都是在試探她,也才會有今日她幫苓兒寫家書一事——用筆跡來做最後的確認,確認她並非真正的蔣馨。

  姚芝穎深吸一口氣,心想既然瞞不過,她也就無須再瞞了。

  「蔣太師,我的確並非您女兒。」姚芝穎一口承認,杏眸直視著蔣伯符。

  蔣伯符聽她承認,身形一震!果真被他猜著了,疾聲再問:

  「你到底是誰?馨兒如今又在哪裡?」「姚芝穎是我的名字,我剛經歷一場死劫,等我再清醒時,就已附身在蔣姑娘身上了。蔣姑娘……她應該已死,魂魄早已離開她的身體了。」姚芝穎說完,再深吸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蔣伯符。

  此話無異晴天霹靂打在蔣伯符頭上,他身形一晃,姚芝穎眼明手快地扶住他,讓他坐到椅上。

  「蔣太師,我很抱歉,未經允許附身在蔣姑娘身上,但這亦非我所願。」姚芝穎看著眼前一臉悲痛的老人,莫名地心中有愧,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

  蔣伯符淚眼瞧著眼前的人;明明是女兒的模樣,可是身體裡的靈魂卻已不是他的馨兒了,這種光怪陸離的事竟真讓他給遇上了,卻又由不得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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