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主的私房事(49)_桐伊

四十九

　　李芊莘想起自己的父親，更膽戰心驚的想著即將結婚的大哥，擔心大嫂是否也會有一天吵著要離婚。

　　“你離開保險業之後要去哪裡？”保險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這種惡性的流言又流竄得非常快速，她想去別家保險公司已經不可能了。

　　“我要去房仲業。”周玉嬙已經想好退路了。“離婚之後我要一個人照顧孩子，唯有業務這一行，可以讓我顧到孩子又能賺錢。”

　　“你真的好堅強。”李芊莘微笑鼓勵著。

　　“你也一樣啊！”周玉嬙微微歪頭看著她，笑了。“我看所有的經理裡面，只有你還在騎骨董小綿羊跑業務。”

　　李芊莘愣了一下，不覺得丟臉，只是聳聳肩。“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我相信。”周玉嬙雖然好奇，但也不想多問，就像李芊莘說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祝福你。”李芊莘只希望她和她的孩子，往後的日子都充滿喜樂。

　　“謝謝。”周玉嬙露出真心的笑容。“對不起，我偷了——”

　　“別說了，都過去了。”李芊莘搖頭打斷她。“我不在乎，你也別在意了。”周玉嬙感激的點頭。“有機會再見。”

　　“嗯，再見。”

　　李芊莘目送周玉嬙開著她那台紅色轎車離開，然後慢慢走回自己的家。

　　終於解決一件心事了，現在剰下一件急迫的事待解決，只求父親能夠改變心意，只要他願意開刀接受治療，她就算只能騎著骨董小綿羊繼續辛苦賺錢給他們揮霍，她也甘願……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拋棄家人。

　　過去，她總認為因為她是這個家的女兒，所以被逼著一定要賺錢回家給不事生產的父親和大哥揮霍，作不切實際的老闆夢，但是現在她終於明白，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沒有人可以強迫她。

　　過去，她曾經以為只要父親死了，她就解脫了，可是如今父親正面臨生死關頭，她卻一點也沒有解脫的輕鬆感，只感受到將要失去父親的害怕。

　　心中豁然開朗，李芊莘回家的腳步不再沉重，臉上也不再無奈。

　　醫院的手術燈一亮，李母的心就懸著，直到手術燈暗了才放下。李父沉默了半個月，終於在羅美環的誘哄下答應動手術。

　　因為羅美環腹中的寶寶是男孩。

　　這件事讓李父開心了幾天，但開心沒幾天，他就想到自己得了癌症，還是丟死人的睾丸癌，又恢復了原本的沉默。

　　羅美環看著未來婆家的每一個人都愁容滿面，一想到自己再過一個星期就要登記結婚，成為這個家的一分子，她就覺得一定要改變家裡的氣氛。

　　她跟大家溝通之後，決定由她來勸李父去開刀，而且是用腹中的孩子威脅利誘，最後再曉以大義，生命比面子重要，為了可以親眼看著孫子長大，拿掉一顆蛋蛋又怎麼樣？！當時，李父只是深深地看了所有人一眼，最後終於點頭願意動手術。

　　術後的照顧依然是全家總動員，這一次，還多了一個樂觀愛笑的媳婦。

　　不過，術後的李父依然沉默寡言，雖然不再一副地彷佛等死的模樣，但過去的李父已經不復見了。

　　其實自從知道自己得了難以啟齒的睾丸癌之後，他震驚不已，沒有蛋蛋怎麼能算是一個男人呢，所以，無論妻子和兒女如何勸他，他死都不願意開刀。

　　只是，他雖然整天關在自己房間，對什麼事都不過問，但這不等於他的眼睛、耳朵就沒看見沒聽見，他知道大家都非常擔心他，就連未過門的媳婦都擔心他。

　　或許是年紀大了，又莫名其妙得了這種羞恥至極的病，他開始回想自己這一生，突然領悟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爛男人，所以上天才會懲罰他，讓他得了這種病。

　　看著過去總是被自己欺負糟蹋、任意責駡的妻子和女兒，才發現她們願意容忍自己，不是自己有多兇惡，她們因為害怕而忍耐，這半個月來，他終於瞭解，是因為他是她們的丈夫與父親，所以她們才願意忍耐。

　　不然，最希望他快點死一死的應該就是她們兩個了……一想到這裡，他只感到深深的歉疚與自責，也終於感受到妻子和女兒對他真心的關愛。

　　上天在懲罰他，因為他虧欠她們母女倆太多了！得了這麼令人震驚的癌症後，他真的有想等死的念頭，可是那個愛笑的媳婦卻帶給他希望，因為她腹中的孩子是個男孩，是他們李家的長孫。

　　他當然希望可以看著孫子長大，最好可以看到孫子娶媳婦。

　　所以，他終於肯聽女兒說的話，女兒說只要動手術，再配合做化療，治癒率極高，為什麼不試試？是啊，他為什麼不試試呢？只要試了，就能恢復健康，也可以看到孫子的出生，將來說不定真能看見孫子結婚啊。

　　看著家人臉上的期盼與鼓勵，他終於點頭答應動手術。

　　他感歎自己的人生過了將近三分之二的荒唐日子，直到得了癌症才知道悔悟，他的人生真是白活了。

　　他希望妻子和女兒可以原諒他過去卑劣的行徑，從今往後，他會改變自己，用剰下的歲月來報答妻子這一輩子的辛苦。

　　另外，他最感到歉疚的，就是過了三十歲還沒嫁出去的女兒，更明白女兒遲遲嫁不出去不是沒有對象，而是因為他的貪婪他沒有失憶症，當然記得起女兒過去那兩個被他嚇跑的男朋友。

　　如今，他只希望女兒快點嫁人過好日子，幸好，女兒的身邊已經有一個疼愛她的男人了。

　　歷經一場大病，他不再嗜錢如命，只希望一家人都健康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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