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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琴手得到特赦令,連忙帶著小提琴,回自己的房間去。

  牧豐不信邪地繼續彈思念奏鳴曲,苦中帶甜的旋律中,隱約夾雜著灼灼怒火。

  這首曲子是他寫的,每個音符都是他的心血和思念,他熟知它的情感與呼吸,怎麼也不信就這樣走了調。

  那一年,他與柏林愛樂管弦樂團一起巡迴演奏,那個頂級樂團的每個小提琴手,都讓他想起記憶深處那個小天才。

  這些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掛念她。

  每天、每天,他臆測著,以她天生特殊的技法,這些年若多加努力,應是國家音樂廳裡的首席了吧?

  不管是奏鳴曲、協奏曲,或是獨奏曲,都讓他深深地想念她,她的琴音依附在每支琴上,她的影子,與每個一流演奏者重疊。

  這些思念累積在細胞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逐漸逼迫心中的情感,膨脹莫名的苦悶。

  那年,他在布拉格,適逢「布拉格之春」音樂節,滿街都是頂級演奏家,思念無法自製地排山倒海而來。

  這強烈的情感再也無從壓抑,他連夜寫下了這首思念奏鳴曲,把所有思念寄託在樂曲中。

  每當他演奏這首曲子,總不自覺地把伴奏者想像成他的小蘭花,她的琴藝、技法特殊精湛,是惟一能把這首曲子詮釋得淋漓盡致的人……

  可是,到頭來,他的心心念念全是白費,對她而言,他的感情,只不過是隨手可丟的垃圾!

  「可惡,可惡,可惡!」他狂憤不已地把琴譜撕個粉碎。

  不,不行,他甩甩頭,不能如此一蹶不振。

  她不把他當回事,他更不能被她左右。

  牧豐找來紙筆,邊彈,邊寫,把心裡滿滿的怨氣、怒氣,全化做刀刃般銳利的音符。

  鈴……

  包家的電話響起。

  「喂?」剛進門的包艾竹接起電話。

  「艾竹,我是小晶,艾蘭又睡著了,我替她換了電池,她卻還是一點都沒有醒來的跡象,怎麼辦?」電話那頭好急的聲音。

  「看看隨身聽是不是壞了。」艾竹說。

  「沒壞。」

  「看看是不是CD壞了。」

  艾竹覺得這學期命很苦,作業、報告很多就算了,還有艾蘭沒事就出狀況,快把她忙死了。

  自從那天去找牧豐回來後,艾蘭就變了個樣,愛哭得不得了,也愛睡得不得了,好像又回到幾年前遺失小提琴時的光景,睡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這回,該不會真想一睡不醒吧?

  艾竹打個哆嗦。這可不是好事。

  「都沒壞。她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又受到什麼打擊?」小晶真是受夠了。

  小晶受不了,艾竹也很頭痛,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她已經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都憔悴了。

  「她最近吃得很少,上課也不專心,班導都快氣死了……到底有沒有人能治好她呀?」小晶有一堆牢騷。

  「拜託你多擔待一點、對了,你從她的包包裡,找幾片CD來換,看她會不會醒。」除此之外,艾竹再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咦,醒了,醒了。」電話那頭傳來小晶的歡呼,「原來思念奏鳴曲能叫醒她耶。」她只是把那片寫著這五個字的CD放進隨身聽而已。

  「艾蘭,你終於醒了,哎哎哎,別又哭了。」電話那端傳來小晶的嗜呼。

  「麻煩你叫她快回來。」艾竹對話筒那端的小晶說。

  果然,牧豐是罪魁禍首,也是解鈴人。她得想法子把她弄到牧豐那裡去。

  「可是我們還要到PUB打工耶,她已經三天沒去了。」小晶非常為難,她今天難得逮到她。

  「那就叫她下工後快回來。」艾竹說。

  什麼?她已經三天沒去打工了?她這幾天都特別晚回來耶,是跑到哪裡去了?

  艾竹覺得事有蹊蹺,頭開始痛起來。

  但願老天爺放她一馬,快讓牧豐把艾蘭領走。

  深夜,應觀眾要求,唱完最後一首歌,艾蘭不知不覺又來到這個窗下。

  她想見他,好想、好想,可是,卻又好怕好怕。

  窗口飄出鋼琴聲,窗內的人正在彈奏那首她熟得不能再熟的曲子。

  原本苦中帶甜的曲子,此時只有割剮人心的銳利,和排山倒海的悲憤。

  「他為什麼要把這麼動人的曲子,改得這麼悲慘?」艾蘭哽咽的低喃。

  這首曲子的每個音符都像根針,刺在她心上,教她熱淚盈眶。

  艾蘭蹲在牆角下,聽著這刺痛人的音樂,默默地想著窗內那個人。

  這幾天來,她一直守在這裡,心裡想,就算不和他說話。不看見他的笑容,只要聽見他親手彈的音樂都好。

  她好想回到幸福的那天,一回眸,就看見他的笑容;一說話,就得到他的回應,幸運的時候。還能得到他的吻。

  她再次發現,她不能沒有他,沒有他,她會枯死。

  她好想留在他身邊,可是……如果因此惹他生氣,她又會恨不得掐死自己。

  「啪!」音樂突然變成刺耳的巨響,緊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音。

  「該死,該死的!」牧豐的叫駡聲比昨晚更甚。

  艾蘭心中驚恐。

  他這幾天都這麼暴躁,氣得整夜沒睡,身體吃得消嗎?

  艾蘭一雙眼,擔心地望著琴室的窗口。

  「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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