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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他一使力,她便撲跌在他懷裡,不給她逃跑的機會,他用力箍緊她,「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得意忘形,我不該……」

  「你這個強暴犯!」卓羚再三掙扎無效,只好委屈的在他懷中痛哭失聲,「你怎麼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我……」要怎麼對她說,只有她能讓他成為健全的男人?「不要怕,羚羚,我發誓絕不侵犯你、傷害你,你不要怕我,也不要趕我走,我發誓絕不再碰你,發誓……」

  對於她的恐懼,他心痛的難以呼吸,只能細細地輕吻她的肩、她的頸。

  這一夜,卓羚一直縮在床角,戒慎地看他整修壞掉的書架,把地上雜亂的書和筆記整理好,用報紙鋪成一張床,然後,坐在報紙床上與沙發床上的她對望。

  他的眼中充滿誠懇的歉意,但卓羚依然縮得渾身發疼。

  「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好不好?」他乞求她的原諒,他不能沒有她。

  卓羚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生怕他有任何踰矩的動作。

  「你不要再怕了,好不好?」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超過兩步,彼此的心卻相隔天涯海角,他為這遙遠的距離難受的想以死謝罪。

  困意侵襲卓羚,她仍力持清醒,防備他。

  「我不會再侵犯你了,你放心的睡吧。」看她撐得那麼辛苦,可見真的很怕他。

  唉,他怎麼會讓彼此的關係變得這麼惡劣?

  卓羚仍然豎起所有警覺心防備他,只是往往忍不住就打起瞌睡來,搖晃得太厲害,身子就東倒西歪,然後就被自己驚醒,繼續防備他,沒多久又繼續打瞌睡。

  席非非常心疼她的辛苦,忍不住從地上的報紙床移上她的沙發床,再慢慢的移到她身邊。

  「你不要上來……」卓羚不高興他跨越界線,卻也只能枕著他的肩,被周公強拉去泡茶。

  席非拉過一條被單披在她身上,發誓再也不做讓她害怕、防備他的事。

  只是,他這個唯有面對她才會健全的男人,恐怕又要因而變得不健全了。

  天,他的命運怎會如此乖舛?

  卓羚又夢見了那棵老樹,一棵很老、很老的樹。

  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子立在樹下,引頸眺望。

  她身穿紅羅長裙,發簪翠玉珠花,手握半片玉珮,面容殷切。

  她在等待一個雜技團的踢弄家,她明白他是如何的俊俏有禮、明白他絕非泛泛之輩,他說有朝一日必回江南與她相會。

  當年的七夕夜,他帶走她的心,此後,她只能拒絕所有提親的青年才俊,虔心等待,一年復一年……

  漸漸的,她雖美貌猶存,卻已年華老去,只是仍一心堅守老樹下,等當年定情的情郎前來相會。

  曾有消息傳來,說他在朝廷任宮,飛黃騰達,近日將路經江南。

  獲悉這消息時,她芳心雀躍。他來找她了!

  他的確來了,只是,在八人大轎之後,跟隨著一頂華麗尊貴的彩轎。

  後來,她知道那是他的夫人——相國的千金,他們結褵數載,鰜鰈情深,此次同遊江南。

  在八人大轎行經老樹時,他掀開轎簾,看見了她——

  她永遠都不會忘!不會忘記那樣的眼神,那種由疏離變成凝視,變成欲言又止,最後又無奈收回的眼神;還有心上那椎心刺骨的疼痛。永遠,都不會忘……

  卓羚輕歎著從被古樹纏繞的夢中醒來,心中依然悲切得不能自己,彷佛所有感情,全被這場夢掏空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作這種夢,從小到大,她不知夢了多少次,有時夢見民初的歌女,有時夢見古代的富家千金,而每次總是會出現那濃蔭蔽日的古樹。

  不只一次,她想把這些夢境串連起來,編排成一個故事,看看到底結局是什麼,也想知道這兩個女人跟她是什麼關係,何以到她的夢中來。

  只可惜,天一亮,這些令人淒惻的夢,就被陽光蒸發,半點不剩。

  那倒也好,反正她也不信什麼前世今生。

  「燈怎麼沒關?」難怪她覺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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