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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玉蘿見他為人正派,一路走來,並無越矩。即使有過一、兩段臉紅心跳的小插曲,但不妨事,她也不拿這事當正經事看,姑且原諒他的醉酒誤闖。

  他的提議,她也不反對,心忖道:風頭未完全過,避避也好。與朱府這事方過半年之久,為謹慎起見,遲些回冼府也無妨。

  奇怪,他府上竟沒個高堂在,一進題名“伴雲居”的花園居室,她可認真觀察起四周環境。

  這裡雖不富麗卻不失高雅,玉蘿打一進門,便見不少對陌生的眼瞅著她瞧。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邊。“他們是供你使喚的下人嗎?”

  他一派尊貴的氣質,在此表現得一覽無遣。他簡單回答:“是啊,怎麼了?”

  玉蘿也不敢多言,只推說:“沒事,隨便問問。”

  “喔。”他也不繼續追問,兩人便往書房走去。

  白雲母石雕屏風,金爐燒著薰香,陣陣幽香充滿了整個書房。

  兩人方進房,隨即便有下人端上茶來。待只剩二人時,她開口問他:“府上家境不差喔。”

  他淺笑。“我現在不缺侍婢,不過若你真沒別的去處,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收留你在我身邊當親侍。”

  呵!好笑耶,他說得挺勉強的嘛。我冼玉蘿堂堂冼大老爺的掌上明珠,竟會淪落到富人侍婢?可笑,若教娘親知道,不氣壞身子才怪。

  她恭敬回道:“李公子,小玉只打算在您府內叨擾數日,並沒久留的打算;再說,小玉也有親人在此,關於這一點,您大可放心。”

  “我並不擔心多支一份俸呀。”

  “可是,小玉擔心呀。”

  嘿!好玩。這女子又開始同他玩兒了。他噗哧笑了出來,氣氛又轉為和諧。

  玉蘿東張西望,由衷說道:“李公子,您出身不錯喔。”

  “怎麼說?”她又由哪推測了?

  玉蘿將自己揣測的緣由說了:“您這雖沒華麗堂皇的氣派,卻有一股濃厚的名門府第氣息。”

  他在心底讚歎:好眼力,由此可見,你確有見識。

  李罡雖然自小在宮中長大,但,宮外權貴的豪邸與他的伴雲居相較,前者重氣派,後者重氣氛,更重文雅、高尚的怡情品味。

  差下人再送上一盅特製香茗,他二人又開始聊了。

  “小玉,見你能詩能文、氣質又佳,我敢大膽地說,你定出自名門。”

  又來了。他究竟要追探幾回呀!玉蘿告訴他:“小玉說過了,小玉是普普通通平凡人家的女兒。李公子,關於這一點,您大可不必過於揣測。小玉懂得一些名門的規矩,是因小玉的親人一直是在名門宅第內工作,小玉去過,目睹幾回便能知,這並沒什麼大不了;二來,小玉的詩文不過是略見皮毛罷了。公子,您真的不需再疑心了。”

  她說得很清楚。只可惜,李罡並不相信。

  暗紅的落日,飄散的殘霞,構成了一幅暮夏的淒豔。

  玉蘿在畫室內提筆繪著今日的晚霞風景。

  一抹暮雲遮住遠方的青翠,落日染紅了穹蒼,畫筆沾染了濃墨。也許太入畫了,於落款處竟不自覺題上“冼玉蘿”三個大字。

  端詳畫作,淡愁中,又帶一抹幽閒情致。她忍不住讚歎自己的意境幽遠。

  畫室外傳來婢女的呼喚:“小玉姑娘,我家公子有請。”

  “喔,馬上來。”她見墨水未幹,只好攤放書案上,待其收墨再說了。糊裡糊塗題了名,又不小心妥善收拾好,待她去了前堂,早忘了那幅畫的事。

  李罡邀她月下品茗,並吟詩作對。她欣然答應他的要求,用過飯,兩人移師陣地,往花園走來。

  他一起玩興,提議著:“要不,咱們來對對兒。”

  “對對兒,好哇!”

  他抬頭望向初現的月兒,即景說道:“明月。”

  她則對以:“晚風。”

  李罡再度出題:“明月何皎皎。”

  她則對:“晚風撫輕柔。”

  一來一往,茶一盅盅過,夜也一分一刻過。欲罷不能似的,直至曉月墜沉,宿雲微末,天際已有放白的跡象,興方休。

  次日中午,玉蘿由睡意中醒來。

  屋內不知何時已備好臉盆,供她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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