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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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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沒有辦法回去了。」桑國雪的回答理智而沉著有力。 「那麼打算怎麼樣?」 桑國雪沉默了一會兒,「去考自考。」 果然是國雪式的打算,顧綠章微微一笑,「然後呢?」 「然後讀碩讀博。」 「然後呢?」 「修橋。」他說。 為唐川修一座橋是國雪的理想,無論遭遇怎樣的挫折,他從未動搖。她的心情很平靜,和國雪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不激動、悲傷、迷茫或者困惑,因為國雪從不那樣;她也不需要窺探國雪究竟在想些什麼,因為他從不掩飾。感覺就像遇到了撐起她天地的岩石,和國雪在一起,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正常的軌道進行,世界都很清朗,沒有什麼事是值得擔心的——和小桑或者小薇在一起完全不同。 小桑讓她心情起伏,和小桑在一起太容易悲傷、感動、擔憂…… 小薇讓她充滿矛盾,對小薇全部的所作所為,她充滿疑惑和不解——世界是一個謎,小薇是一個謎,人類是一個謎——所以自己也是一個謎。人有多少種本能,在各種各樣的情況下究竟會做出什麼事,不到事到臨頭,誰也不知道…… 「想回家嗎?」她繼續問。 「不能回家。」桑國雪說,「桑國雪已經死了。」 「那學費的問題……」 「我去打工。」 「嗯。」 對話就此停止了。 李鳳扆洗著最後一個碟子,又搖了搖頭,外面那兩個人戀愛的方式還真是奇怪啊——不過以國雪和綠章的性格,所謂的「愛情」或者真的就是這樣而已吧?抬起頭看天花板,他比較好奇的還是樓上那個自以為是的傢伙究竟是怎麼說的? 二樓。 幾乎是立刻,桑菟之從樓上下來。 燭光中靜坐的兩個人微微一怔,李鳳扆已經忍不住微笑出來:說得好快,按照草薇說話的習慣,大概說了不到十句就說完了吧? 「說完了?」顧綠章訝然,她還以為唐草薇有什麼重要的事,結果這麼快就下來了? 「說完了。」桑菟之是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是覺得什麼好笑,「他在上面生氣。」 「生氣?」顧綠章愕然。 桑菟之聳了聳肩,「只是他叫我做一件事,我拒絕了。」 小桑也會拒絕人啊?她微笑了,「壞事?」 「呵呵……」桑菟之笑得眉眼俱飛,「當然是壞事。」 木法雨就在「魚婦」事件之後變成了桑國雪,第二天新聞大肆報道了唐川河邊奇怪大魚的事件,那些被射斷頸骨的「魚婦」終於是落入了科學家和醫生手中,通過遺留在身體上的飛鏢,記者又聯想到前不久高邱武事件,追查到了異味館。 自此,異味館大門口有長達兩個月架滿了攝像機,唐草薇對門外的情況充耳不聞,只苦了李鳳扆進進出出,不得不以各種各樣的語氣和方式婉拒採訪。 經過「硃蛾」和「魚婦」兩件事,異味館在鐘商市人氣之高簡直難以想像,奇怪的是:即使知名度這麼高,來異味館買古董的人卻越來越少了。第四集·國雪 一 誰入地獄 愛情究竟是什麼? 它是一種本能,還是一種娛樂? 或者是一種奢侈品? 國雪回來了。 他暫時住在異味館裡,住在李鳳扆隔壁。 他的身體是木法雨的,意志卻是桑國雪的。 桑國雪已經死了,木法雨卻是永遠不死的。 木法雨吃人為生,永遠不死。是不是因此桑國雪也必須吃人為生、永遠不死? 最近異味館裡關心的卻不是這件事,而是唐草薇病了。 「喵——」明紫化成的那只黑貓在唐草薇的房間裡柔順地叫著,在他房間裡走來走去。 顧綠章怔怔地看著明紫走來走去,自從制伏魚婦的那天晚上開始,唐草薇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他已經很少再吐血,即使吐了血,血色也不再鮮豔,他也不和任何人說話,每天都躺在他的古董床上。 就像和那古董床相配的另一件華麗的古董。 她和桑菟之問過李鳳扆,鳳扆說小薇施展禁術救他的命,所以快要進人假死狀態了,一旦完全睡著,那將永遠不會再醒。 那就是說——其實是死了吧? 只不過軀體不死——精神既然死了,那軀體死不死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小薇是個很奇怪的人,一直都不討人喜歡,甚至有些惹人討厭。她靜靜看著那張妖豔絕倫的臉,無論是做什麼事都好像是他自己任性,和別人完全無關……無論別人從中得到了多少好處,也很難說小薇很高尚……他只不過天生有種施與的性格——沒錯,只是一種性格。 就像一個不吝嗇的富翁有許多錢財,見到一個乞丐施捨一個,一直施捨到他自己什麼都沒有了……而乞丐們未必要感激他,因為施捨是他自願的,他也沒有想過要人感激。 他只是不吝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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