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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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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森……」江夙砂終於從無底的深淵中掙扎出最後兩個字,整個人僵硬在那裡。 顏染白睜大眼睛,雙手抓住江夙砂的肩把他推遠一點,好讓她能清楚地看著他,「沃森?」 江夙砂臉色極其慘白,突然重重一咬唇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顏染白飛快地抓起一張紙巾按住他嘴唇的傷口,臉色慘白地說:「有勇氣的話你就咬舌自盡,不想死的話就不要虐待自己。」 「染白……」這是一聲受盡虐待的小動物發出來的哀鳴,是人類絕對不能拒絕的抽泣,他像對待其他人一樣撲入她的懷裡,纖細到隨時會停住呼吸一般地抽泣,抓著她的手用力得讓她感到劇痛。 沃森……天!顏染白就算是在某某山洞閉關練吸星大法的老妖,她也知道這個被列為本世紀最變態的殺人狂——大約是十年前被捕的具有嚴重戀童解的殺人狂。 據說在沃森的別墅裡發現了十七八具兒童的屍體,全部都被淩虐到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被捕的時候他劇烈反抗打傷了七個警察,無論是他本身所犯的暴力恐怖事件,還是他襲警的程度都可以算是驚人的。當時電視進行了大肆報道,即使十年前顏染白只有七八歲,也清楚地記得這個可怕的男人。 江夙砂——是沃森的兒子?天……天啊……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才好,和他一樣陷人極度的恐懼之中,過了好半晌她才慘然問:「他真的是你爸爸?」 江夙砂不答,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似哭似笑地說:「我媽媽……只有十三歲……他經常說,媽媽有多麼多麼可愛……媽媽在我出世以後不久,就被他虐待死了。」 「夙砂……」顏染白全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她要吐了,單純正常的她無法立即接受這樣恐怖的事,她怎麼能說他軟弱呢?這樣長大的孩子居然沒有發瘋,居然能夠活到現在,那分分秒秒需要怎麼樣強烈的意志? 「你好慘……」她只能顫聲這麼說,「他對你……怎麼樣?他也虐待你嗎?」 他慢慢抬起頭來,抱住自己,側過頭去。 看他這樣表現,她已經不能再問下去,「夙砂,你和他一點都不像,從來都沒有人把你和沃森聯繫在一起,別怕。」她說著虛弱無力的安慰語,剛才的震驚顫抖現在還在,她一雙手都還在發抖。 「像的。」江夙砂發出一聲奇異的笑聲,緊緊地抱著自己,他用急促的聲音飛快地說,「我買東西的喜好和他一樣、著裝的風格衣服和他一樣、喜歡的顏色和他一樣……有時候看到我不喜歡的人,我也有拿刀把他們都砍成幾塊的衝動。我長得越來越像他,越長大我就越知道當年在爸爸的別墅裡……他……究竟對那些孩子做了什麼……」他笑著掩住臉,眼淚終於掉了下來,「還有他究竟對我做了什麼……」 「夙砂!」顏染白慘淡無助地看著他,她是個蠢材!自以為可以化解一些什麼,可她所瞭解的他表像只是那麼簡單的一些,對於他靈魂深處被侵蝕重創然後腐化的痛苦,她連感同身受都做不到,「我該怎麼做?你告訴我我該為你做些什麼?」她搖晃著他,雙手都是冷汗。 「我都……我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他發出壓抑在鼻腔裡的哭泣聲,聲音壓到喉嚨底下最痛苦的地方,習慣了用聲音表達心惰,他這囫圇的哭聲慘淡到了顏染白想要掩耳的地步,「我好怕一個人,不能沒有人陪我……只有一個人我會發瘋……」他哺前自語,「我怕黑……我怕有很多很多房間……我怕庭院……我什麼都怕…」 顏染白咬了咬牙,「啪」的一聲給了他第三個耳光。江夙砂怔怔地抬起頭望著她,眼神裡是純然無助的怯,她的手打到他臉上,順著他的臉頰溫柔地滑下,柔聲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知道這樣說很不負責任,我沒有經歷過那些事不能理解你的痛苦。但是,現在你和我完全一樣。要求你忘記以前的事是苛求,但是我真心真意地覺得,一個人是否幸福全部要依靠自己。 幸福的感受是唯心的,只要你願意幸福你就能幸福,如果你不肯讓自己快樂,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快樂。「 江夙砂臉上淚痕未幹,睜大他那一雙動人的杏眼,潤濕的眼睫毛在燈下閃閃發光。 「只要你覺得你現在快樂,你能夠珍惜你現在所有的,你就可以打敗沃森。」顏染白柔聲說,「悲哀的事情總是很多很多,但是你能找到的幸福總是比悲哀多的,真的。」她笑了,「至少每一個晚上都有人陪著 你,不管到最後他們是不是都怨恨你,但總有人關心著,這難道不是幸運的事嗎?「 「我……」江夙砂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低聲咕噥了一句:「我討厭他們,他們都說我黏人黏得像失去主人的寵物。」 「你只是極度缺乏安全感,你希望能夠得到一個能夠保護你的心的人,但是他們看見的只是妖冶放蕩的江夙砂,隨時可以撲進某個人懷裡,隨時更換著女伴,喜怒無常任性妄為……你一直都在求救,卻沒有人能夠看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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