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雅然(27)_藤萍

二十七

　　明夷有狸搖了搖頭，微笑，「你眼睛裡——有很多血絲——」她低聲說，「你一定一很久很久沒有休息——在這裡休息一下，好不好？」

　　「啊哈！」房門口傳來一聲怪叫，明夷有狐笑嘻嘻地站在門口，「看來我進來的不是時候，你們繼續，繼續啊，我從來沒來過，從來沒有出現過……」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遮住眼睛，卻故意從指縫裡偷看。

　　明夷有狸臉上微微一紅，「哥哥。」

　　清水雅然只是笑笑，「你來得正好，有狸這裡你看著，我去找何醫生。」

　　明夷有狐大笑，「你不用假惺惺了，在這裡你也坐了兩天了，不要假裝你什麼也沒有做過，也不要想偷偷跑掉，我妹子會好還是你的功勞，奇怪，清水你的人這麼狠毒，談情說愛起來，居然是會害羞的嗎？」他笑嘻嘻地看著清水雅然。

　　「你在這裡——坐了兩天了？」明夷有狸睜大眼睛，看著清水雅然。「你坐在這裡幹什麼？我要醒的時候自然就會醒，不會醒的時候你坐在這裡也沒有用。你不要以為我很好騙，就用苦肉計來騙我——」她虛弱地說。

　　清水雅然看看明夷有狐，再看看明夷有狸，輕歎一聲：「我在你們兩個嘴裡，又溫柔又多情，你們兩個不愧是兄妹，說得跟真的一樣。」他站起來，「我去找河醫生。」

　　「去找何醫生就去找何醫生，不用這樣一次兩次地告訴我。」明夷有狐搖頭晃腦，「明明就是多情公子，還要假裝無情，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不愧是明夷有狸的哥哥，兩個人的中文水平一樣的一爛！

　　「千乎萬患使出來，又抱籬笆扮這面？」明夷有狸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有一個美女啊，被外面的人叫了一萬次才出來，然後還抱著個琵琶遮住臉，讓想看美女的人氣得半死。」明夷有狐得意洋洋地解釋，「我說啊，清水他明明喜歡你，甘願坐在這裡等你醒，但是你真的醒了，他就要找理由，證明他不是特別重視你，就是這樣！他心裡對你好，嘴巴上死不承認，這就和一個美女被人叫了一萬次才出來，還抱著個琵琶遮住臉讓人氣死的道理一樣，在緊要關頭抵賴啦！」不知道白居易在地下有知，聽到這種解釋會不會氣得撞牆，但是明夷有狐就是這樣想的。

　　明夷有狸似懂非懂，輕輕歎了一聲，「他向來心狠手辣，要雅然很簡單地喜歡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他抵賴，是因為喜歡我對他來說，是太柔軟的感情——對於清水雅然來說，太柔軟了——就等於脆弱。」她有點苦苦地微笑，「他——不願意承認這個弱點，他不願意承認他在乎我，會為我改變，所以——他不會承認，我對他很重要——」

　　「我告訴你，不是的。」明夷有狐揉亂她的頭髮，「我很清楚清水那個妖怪，他心裡想的事情，比你想像的多得多，我也不知道他心裡經常在計算什麼，但是，我知道一點。」他哈哈一笑，「他不承認，是因為他太在乎你，他太好勝，不願意承認他會為你痛苦，而且，他也拉不下面子承認像他這樣狠毒又絕情的人，居然會為情所苦為愛所困，哈哈！他只不過死要面子而已！」

　　明夷有狸微笑，虛弱地道：「哥哥你好像很得意。」

　　「我當然很得意，妖怪一樣的清水都栽在你身上，我怎麼能不得意？你的成功就是我的成功……」明夷有狐在明夷有狸耳邊不知道說什麼，說得明夷有狸一直低低地在笑。

　　清水雅然去找何醫生。

　　「她會恢復過來，清水先生功不可沒，如果我們不知道她具體吃了什麼藥品，就不可能這麼快救回她，她的神經會遭到不可恢復的傷害，但是幸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何醫生微笑著解釋，與清水雅然慢慢往病房走，「她應該感激清水先生的。」

　　清水雅然文雅地微笑，他不要感激，只要她可以和從前一樣笑顏燦爛，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那他就會很滿意了。他一向都不喜歡笨蛋，不過遇上了這個傻瓜，他真的——身不由己，也無可奈何。

　　深沉狠毒的清水雅然居然也會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他的心，一步一步脫離他的控制，一步一步地，滑向柔軟，漸漸地失去控制。

　　他會太在乎她了嗎？清水雅然微微皺起眉，伸出漂亮的指尖揉了揉額角，也許有一天，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會超過他各種各樣的計劃，各種各樣的利害得失，而變成，一個最在乎——

　　可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心裡有了牽掛的清水雅然，還是清水雅然嗎？

　　他還可以依然面不改色地籌劃各種各樣的事情，利用不管黑的白的各種各樣的條件，而不在乎任何威脅和干擾？他可以真的不在乎別人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

　　不能的——他很清楚，當她痛苦的時候，他也會連帶著一起痛苦，而要在敵人面前忍耐這種痛苦不露出絲毫痕跡，那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那要怎麼辦？不能狠心的清水雅然，還會是清水雅然嗎？

　　過了幾天，明夷有狸就可以出院了，她基本上沒有什麼事，只不過有一些輕微的中毒症狀，在醫院住了幾天就好了。

　　「我回來了！」明夷有狸進門就笑，一隻貓撲過來，親熱地抱著她的腿，「霧法沙！」她把貓抱起來，到處找鴨子，「不吃在哪裡？鴨子！不吃！鴨子？」

　　清水雅然逕自去廚房，準備午餐。

　　明夷有狐手裡提著大包小包，都是蔬菜，跟在清水雅然後面叫：「喂！這個高麗菜要放在哪裡？你買這麼多白蘿蔔幹什麼你……」

　　「那不是白蘿蔔是酒釀人參。」

　　「啊？」明夷有狐呆了一呆，「那……你又買這麼多紅豆子，我最討厭吃豆子！」

　　「那是新鮮的拘杞。」清水雅然歎了一口氣，「我本來想叫你幫廚的……」

　　他還沒說完，明夷有狐乾笑一聲，怪叫道：「有狸啊——」

　　明夷有狸左手一隻貓，右手一隻鴨，探頭進來，「幹什麼？」

　　明夷有狐向清水雅然一指，很奸詐地說：「他叫你幫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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