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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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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大多數人連她的珍寶長的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就用一個符號代替了,並一樣恨得理所當然,他們根本不需要看清他或她美不美,冤枉不冤枉,就可以以死相拼。 唐儷辭並不像她所想像的那樣,理所當然就可以操縱一切,淩駕於這世界的諸多美好之上。她所喜歡和願意征服的,是一件無以倫比華貴燦爛的珍寶,而唐儷辭……越來越不像那件珍寶。 他會受傷,會失敗,衣裳也會破爛,會不受重視,最可惡的是竟然還不怎麼說話。 這古世界這麼危險,她都受了這麼可怕的傷,唐儷辭竟然無動於衷,他只是撫摸了一下她的長髮,什麼也沒多說。 柳眼不知道他倆是怎麼吵起來的,瑟琳自然也不是會破口大駡的潑婦,她只是突然對唐儷辭說,「我對你非常失望。」 她說:「你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唐儷辭聞言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問,「『原來的那個人』……會比較好嗎?」 瑟琳愣了一下,她想了一會兒,竟是答不出來。 唐儷辭說,「但『原來的那個人』……會比較好看。」 瑟琳眨了眨眼,「你在說什麼?」 唐儷辭低笑了一聲,慢慢地道,「你喜歡的『原來那個人』……」他輕聲說,「本來就是假的。」又過了片刻,他說,「我只是有點累。」 瑟琳沉默了一會兒,「我要回家。」 「明日此時。」唐儷辭的語調仍舊很輕,卻依然是一種早已謀算妥當的氣韻,「會有人送你走。」 瑟琳驀然抬頭盯著他,目光閃動,「你什麼意思?你算好了要送我走?之前……之前故意不理我、故意讓我受傷、故意讓我對你失望……都是你的預謀?你什麼意思?」她終於怒形於色,「唐儷辭!你就算要和我分手,也不用害我受傷吧?難道我不受這道傷,就一定會對你死心塌地,就一定不會和你分手嗎?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太處心積慮了!你真是——」她一字一字的說,「你真是讓人噁心!」 柳眼目瞪口呆,他並不覺得瑟琳的傷是唐儷辭「處心積慮」為了讓她死心分手故意讓她傷的,但……若唐儷辭早有安排讓瑟琳走,這就有些古怪。他不知道唐儷辭是怎麼想的,就像他也不知道唐儷辭一路向少林寺而來究竟是做什麼?之前無人知曉他要來少林寺也就算了,此時天下皆知他要上少林,他還這麼一路殺了上去,除了挑釁少林和江湖白道之外,真不知道是何用意。 但唐儷辭聽了瑟琳這句「你真是讓人噁心」並沒有什麼反應,他靠著馬車破爛不堪的車壁,閉上了眼睛。 隨後的馬車上,鳳鳳扶著車壁站著,好奇的往車外張望。看了一會兒,他對阿誰說,「嗚嗚……姆……姆……」隨即張開小小的手掌比劃。阿誰怕他跌倒,把他輕輕地抱了過來。鳳鳳仍在給她比劃,兩個肉肉的小手張開又握拳,張開又握拳,他指著窗外。 鳳鳳看見了什麼? 可能是山林裡有些鳳鳳沒有見過的東西,阿誰知道這一路上伏兵眾多,危機重重……但那又怎麼樣呢? 她想那又怎麼樣呢? 唐公子……無所不能。 唐公子想要和不想要的,終能從心所欲。 我們……我們…… 我們…… 我們都是他的指間沙和鬢邊花。 我們都愛他。 我們都是他的隨心所欲。 *** 密林之中,一幫褐色衣服的蒙面人正在埋頭行進,他們已經跟蹤唐儷辭的馬車很久了。在他們頭頂的樹梢,嵩山派的幾名弟子手按長劍,也在跟蹤唐儷辭的馬車。 顯然,圍獵唐儷辭而來的人有不少,雖然不知彼此姓名,但都是同道友人。 而前方不遠之處,唐儷辭的馬車必經的山道轉角,一輛懸著白色玉鈴鐺,華美雅致,車廂上還撐有一把素色竹傘的大車攔在了山道正中。 這輛大車由四馬拉車,單轅雙輪,車廂四周白紗飛舞,看不清車內坐著何人。而四匹白馬神駿非常,身上的韁繩寶光閃爍,鑲嵌著各色寶石,馬鬢飛揚,四匹馬額頭中心都配有一片薄薄的金片,上面卷刻花紋,十分華麗。 這馬車中人不知是什麼來路? 嵩山派弟子和褐色衣服的蒙面人都是愕然,但來人顯然是友非敵,攔住了唐儷辭的去路。 馬車後尚有八匹駿馬,和前面拉車的白馬一樣,也是額頭佩金,韁繩綴寶,仿佛神仙坐騎。八名白衣人坐在馬上,冷冷的看著唐儷辭這一行人。 嵩山派弟子不禁心中冷笑——唐儷辭也有今天! 這富可敵國的唐公子向來是富貴到別人臉上去的人,姿態總是要擺在眾人之上,現在落了難,終有別人在他面前來擺姿態了。 真是大快人心。 只聽唐儷辭的聲音自馬車中傳來,「來者何人?」 那一乘車內有人冷冷的道,「玉簫山寶瓶尊者,特來拜會。」 嵩山派的弟子面面相覷,「玉簫山寶瓶尊者」?從來沒聽說過,這又是哪路豪俠?地上埋伏的褐衣人是遁地鼠孫家的家奴,孫家有幾名血親被九心丸所害,對唐儷辭恨之入骨。他們自知門派勢微,不欲參與菩提谷之戰,但卻要來伏牛山殺唐儷辭。 孫家也許獨殺不了唐儷辭,但他們知道,這一路之上,要殺唐儷辭的人何止千百。 他們只要在這千百人的圍殺之中,加入一擊,就足以慰藉家人在天之靈。 眼見前面氣派萬千的寶瓶尊者,嵩山派和孫家都起了敬畏之心,雖然不知來者何人,卻都按下了即刻動手的心思。 寶瓶尊者的聲音聽起來不老不少,那諾大的馬車內不止一人,隨著寶瓶尊者發話,馬車內另有一人冷冷的道,「還我徒兒命來!」 嵩山派和孫家心中一喜,只見那馬車中簾幕輕飄,乍然飛出一群嗡嗡飛舞的毒蟲,伴隨漫天毒蟲,馬車四周灰綠色的毒霧彌漫,頃刻間淹沒了山道和樹林,連唐儷辭的兩輛馬車也被吞噬了。嵩山派弟子躲在樹梢,那灰綠色毒霧猶自令人頭暈目眩,雙目劇痛流淚不止,不僅大駭,急急避走。那孫家埋伏地上,更是毒霧一來,幾乎全都昏死過去。 「撤!」嵩山派弟子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這從未聽說過的「玉簫山寶瓶尊者」看起來尊貴氣派,居然一出手就是毒蟲毒霧,全然不是正道中人。他們張禾墨掌門不在,門中好手也多半去了菩提穀,剩下的人不敢深入霧中,頓時退出三里。 只聽前方毒霧之中嗡嗡之聲大作,伴隨馬蹄聲、刀劍交鳴聲,男男女女的呼喝之聲,唐儷辭和寶瓶尊者一行人動上了手,馬蹄聲此起彼伏,仿佛那八匹駿馬沖了上來圍繞著唐儷辭一行人進行疾馳衝撞,過了許久聲音都沒有停下。嵩山派既不敢輕易參戰,也不甘心就此退去,仍然想著借機沖上去動手。等候了許久,林中毒霧漸漸散去,只見林中唐儷辭的兩輛馬車被刀劍劈得七零八落,木板散落斷裂,許多叮噹不已的刀劍之聲,是釘入馬車車壁的長刀或長劍與馬鞍馬蹄等拖遝相撞的聲音。唐儷辭一行人不見蹤影,奇怪的是玉簫山寶瓶尊者一行人也不見蹤影,林中的毒蟲依然嗡嗡飛舞,地上兵器雖多,卻並沒有血跡。 地上不僅沒有血跡,唐儷辭的馬車雖然被劈得稀爛,但拉車的四匹駿馬卻絲毫無傷,它們拖著四分五裂的馬車在林中小跑,顯然是受了驚嚇。 但四匹駿馬雖然受驚,卻沒有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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