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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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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師太,這人豈不正是少林寺方丈大會出來搗亂的那人麼?」人群中有人道,「他說他叫方平齋,當時風流店鬼牡丹現身少林寺,親口叫他六弟。」文秀師太越發冷笑,「那就更加說得通了,方平齋據傳是柳眼的徒弟,又是七花雲行客的老六,絕對不是什麼好人,清虛子將他擒下正是俠義之舉。」 樹林中眾人竊竊私語,目光不離橫死在地的清虛子,偶爾瞟到唐儷辭身上都充滿了畏懼之色。唐儷辭只看著被丟在文秀師太身前的柳眼,陡然眼神一變,玉箜篌喝道,「小心他要搶人!」一句話未說完,唐儷辭已一把抓起柳眼飄然而退,退出三尺之遙。奇怪的是他卻也不逃,就飄出三尺,將柳眼放在身後,又施施然站在當下。 唐儷辭古怪的行徑讓張禾墨心中一動,他往前一探,將清虛子的屍身拖了過來,當場翻檢,查看是否當真是唐儷辭那一掌所殺。他對唐儷辭頗有敬佩之意,雖然也是滿懷狐疑,卻不希望唐儷辭真的有問題,本是希望清虛子之死乃是另有原因,並非唐儷辭所殺,結果一驗之下,他大失所望,清虛子的確死于唐儷辭強悍絕倫的一掌。 正在他翻檢屍體的時候,手掌往清虛子懷中一探,突然摸到一封近似信封一樣的東西,當下順手取了出來。眾人見他突然從清虛子懷裡取出一封信,都是精神一振,擠到張禾墨身邊,一起看去,只見那信封面上濃墨草書寫了幾個字,字跡十分飽滿潦草,看不懂是什麼。成縕袍從張禾墨手中接過信封,心知武林好漢肚裡有墨水的不多,淡淡的念道,「傳文秀師太。」 文秀師太聞言一怔,自成縕袍手中接過那信封,拆開封條,裡頭卻是厚厚一疊信紙,同樣是濃墨草書,內容竟是寫了十數張信紙。她凝目細看,開始尚是滿臉迷惑,眾人只見她越看越怒,雙眉慢慢豎起,看完之後,她「啪」的一聲將信箋摔在青門劍掌門劉鶴身上,怒道,「傳閱!」劉鶴吃了一驚,拾起一看,身邊有更多人擠過去細看,越看越驚,有些人看一陣,抬起頭看一眼唐儷辭,都是悚然瞧見一條毒蛇般的眼神。 「你——你好——」文秀師太怒目瞪視唐儷辭,「原來你正是風流店藏匿在中原劍會最大的奸細——好個擁敵自重!好個料事如神的唐公子!你將柳眼推出去作為門面,自己隱藏幕後,在時機成熟之時假裝擊敗柳眼,成功進入中原劍會,然後通過方平齋保持與柳眼暗中的聯絡,要他研製猩鬼九心丸的解藥!麗人居之會,你救了這許多人,完全就是你與鬼牡丹串通的一局棋,好讓你在中原劍會的地位更加牢固!你殺了池雲、殺了邵延屏,都是因為他們發現了你的秘密,你甚至還要殺害桃姑娘——若非她機警跳下懸崖,一樣要為你所害!前些日子你又行兇殺人,害了幾位武林名宿,讓劍會的戰力大打折扣。你藉口要剿滅風流店,將眾人引去飄零眉苑,只怕是早已讓風流店在那裡布下陷阱,等著我等送上門去!等風流店將我等一干人全部殲滅,你唐公子手握猩鬼九心丸的解藥,縱觀江湖再無敵手,這世上有誰能與你抗衡?誰敢與你抗衡?你非但能得武林,還能得天下!這就是唐儷辭你處心積慮的陰謀!」 柳眼從被方平齋生擒,帶上好雲山就知他必然要對唐儷辭不利,卻不知他竟然能犧牲清虛子,設下如此毒局!文秀師太這番話說出口來,他瞠目結舌,氣得幾乎一口氣轉不過來,卻不知要如何為唐儷辭辯白,以他身份,越說只會越錯。唐儷辭並不生氣,目光微微一掠,「那是普珠方丈的親筆信麼?」 「不錯。」文秀師太凜然道,「正是少林普珠的親筆信函,我認得他的字。」普珠身任方丈之後曾寫信寄往峨眉,他的筆跡文秀師太記得。 「看來寫這封信的時候,他的心情很亂。」唐儷辭柔聲道,「如此重要的信函,他竟能寫得如此潦草淩亂。」文秀師太冷笑,「你想說那是偽信麼?很可惜,上面蓋有少林方丈的印信,絕不可能有假!唐公子,對於此信,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信不假,至於其中的內容,大部也並沒有什麼錯,只是……」唐儷辭柔聲道,「有些事現在說出,徒亂人意。」孟輕雷終於忍不住,不顧成縕袍的阻擾,低聲道,「唐公子,孟某相信你絕非如信中所說,你若有什麼苦衷,何不當眾說出?」此言一出,相信唐儷辭的幾人紛紛點頭。 唐儷辭環視一周,目光堅定不移的寥寥無幾,眾人大都滿懷疑惑,他柔聲道,「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孟輕雷愕然,眾人聽他親口承認,又是一陣大嘩。玉箜篌道,「惡貫滿盈之人親口認罪,聽來匪夷所思,以你脾性,豈會如此容易屈服?」他往清虛子的屍身一指,「你手持長劍是什麼用意?不會是想殺了在場眾人滅口,然後回山上繼續當你的唐公子吧?方才你在我和文秀師太面前擊殺清虛子,根本不在乎被人發現,本就是想儘快殺了他,如果無人發現最好,如果有人發現,你便連發現之人一起殺了,是不是?」 唐儷辭微微一笑,「不錯。」 「但可惜來的是我和文秀師太,三招兩式之內你殺不了兩人。」玉箜篌面罩寒霜,「而且聞訊而來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你只好罷手。所以——其實我們都是僥倖自你劍下逃脫的亡魂,如今你身份敗露,卻依然不走,甚至拔劍在手,我只能猜測你唯一的目的——」他往前踏了一步,直指唐儷辭的鼻尖,「就是將我等全部殺了,殺人滅口,以保全你唐公子之名!」 玉箜篌說出這句話來,樹林中眾人的議論之聲突然止了,人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唐儷辭,看著他手中的長劍。 那是一種很冷的視線,他們是弱者,但他們用一種天敵般的目光瞪視著唐儷辭,那是萬分的嫌惡與排斥,完全不把眼前這人歸入同類之中。 柳眼悚然抬頭看著唐儷辭。 他只能看到唐儷辭的背,和唐儷辭的劍,那柄劍在唐儷辭右側,寒芒閃爍,晶瑩銳利。 他看不到唐儷辭的臉。 但連他都覺得這樣的目光讓人無法忍受,那種來自同類的憎恨、那種千針萬刺的冷意,就像冬季最寒的風,能從人的每一個毛孔中滲入……然後殺人。 在這樣的目光下仿佛人已不再是人。 在這樣的目光下,他知道唐儷辭全身都是破綻,那個永遠高高在上的人無法抵禦這樣的目光,他不知道唐儷辭是怎麼承受的……他看不到。 他只是看到劍鋒。 冰冷的劍鋒在風中一動不動,就如凍結了一樣。 「唐公子,你對我的猜測,難道全無意見?」玉箜篌目光收縮,唐儷辭太過順從了,他輕微的有些起疑,不知如此順利的發展究竟是唐儷辭大受刺激而神志失常所致,或是根本是唐儷辭計中計的陰謀?但看周圍人的反應又不像是串通好了的。 唐儷辭並不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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