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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風流店所建的房子都是依據破成怪客留下來的機關之術造成的,我在其中兩處住過不短的時間,我想也許望亭山莊也是一樣。」阿誰眺望著窗外無限的黑暗,「它應該有七條暗道,我可以從暗道進去。」玉團兒驚詫的看著她,「不行不行,你去了,要是撞到了裡面的人,要怎麼出來?不就死在裡面了嗎?鳳鳳還在這裡,你要是死了,他怎麼辦?」阿誰攤開右手,「把『殺柳』還我。」玉團兒嚇了一跳,探手入懷握住那柄小刀,「你要拿它做什麼?」阿誰咬了咬唇,「我想帶它在身上,或許會比較安全,我也不想死在裡面。」

  「喲!幾日不見,幾個大膽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也想夜探望亭山莊,可見風流店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熟悉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來,玉團兒歡呼一聲,「沈大哥!」窗外一人探出頭來,唇掛微笑,正是沈郎魂。他已經抹去那一臉彩妝,恢復本來面目,只是唐儷辭的手指在他臉上留下的傷痕卻抹不去,將那條紅蛇從中劃斷,看起來更是古怪。

  「姑娘真是膽大心細,不會武功有自信能夜探望亭山莊的人,江湖上除了姑娘恐怕沒有第二人。」窗外又有人柔聲道,聲音很溫柔,「姑娘對風流店的機關密道很熟悉是不是?看來今夜真的要借重姑娘之力了。」阿誰轉過頭去,窗外一人淺藍衣裳,容顏纖弱秀雅,微笑起來的樣子令人感覺舒暢。另有一人她卻認得,失聲道,「狂蘭無行!」

  站在那藍衫少年身邊的人高出藍衫少年一個頭,單手持長戟,臉色青白,顴骨上有一抹妖異的青紅之色,本來樣貌俊朗,因為那抹青紅卻顯得說不出的張狂可怖,正是狂蘭無行。狂蘭無行身前的藍衫少年便是宛郁月旦,兩人跟著沈郎魂日夜兼程,趕到乘風鎮的時候正好是今夜,在窗外聽見了玉團兒和阿誰的一番對話。

  「他怎麼樣了?」沈郎魂推門而入,阿誰指了指房間,「睡著了,剛剛救了風流店擒下的村民,殺了撫翠。」沈郎魂咳嗽了一聲,「他的傷還沒好吧?就能殺了撫翠?」玉團兒點了點頭,「他還想殺阿誰姐——唔——」阿誰一把捂住她的嘴,玉團兒嗆了口氣,從她手裡掙了出來,「總之就是很奇怪啦!好像怪物一樣。」

  宛鬱月旦微笑,「他的傷勢如何?」阿誰輕輕籲了口氣,「外傷是全好了,但好像有什麼東西不跳了,他說『好奇怪,為什麼不跳了?』」「不跳了?」宛鬱月旦微微沉吟,「是因為沈大哥那一刀嗎?那一刀刺入,可有什麼不同?」沈郎魂怔了一怔,「有什麼不同?」

  「你是一流殺手,出刀殺人,傷到何種程度,難道不自知麼?」宛鬱月旦摸索著走進屋來,「既然你有心殺人、既然已經得手,他怎會不死?」沈郎魂又是一怔,那日刀刺唐儷辭的情形驀地兜上心來,回想了許久,他抓了抓頭髮,「那一刀刺下去,他沒死我也很奇怪,是刀尖刺到了什麼東西。」他自腰側拔出那柄短刀,細細的看刀尖,「的確是刺到什麼東西,阻擋住了,否則我那一刀絕無可能失手。」

  朱顏本來冷眼旁觀,對唐儷辭為何中刀不死漠不關心,聽幾人越說越是奇怪,突的伸手拿起那柄短刀,凝神看了一眼,「刺中骨頭。」沈郎魂苦笑,「依照刀尖所見應是刺中了骨頭,但若是我一刀刺中了他的腰骨,他怎麼還爬得起來?」他刀上勁道非同尋常,就算刺中一塊大石也能崩裂碎石,何況是人的骨頭?「何況我全力出刀,只是刺入兩寸有餘,整柄短刀尚未全部刺入就已受阻。」那種位置,不可能是腰骨,腹部也不可能再有其他骨頭。他拍了拍頭,「是了,唐儷辭說過刺中了那顆心。」

  「心?」宛鬱月旦詫異。沈郎魂將唐儷辭腹中方周的心的來歷草草說了一遍,阿誰恍然,「原來他說『不跳了』,指的就是方周的心不跳了,也許是中了一刀的緣故。」朱顏卻冷冷的道,「就算是兩顆人心也阻攔不住你手下一刀,必定是刺到了骨頭,心裡面難道會長骨頭?」

  心……阿誰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見過唐儷辭腹中的東西,那的確不像是一顆「心」,「但那如果不是方周的心,那是什麼?」朱顏聽而不聞,他本就無心談論唐儷辭,低沉的問,「何時出發?」宛鬱月旦微笑,「阿誰姑娘引路,讓沈大哥和朱前輩與你同去,今夜必能找到望亭山莊中的隱秘。」他探手入懷,將那張薛桃的畫像遞給阿誰,「姑娘可有勇氣今夜一行?」

  阿誰展顏微笑,「這便走吧。」她向鳳鳳看了一眼,又向唐儷辭的房門看了一眼,當先向外走去。

  房內,唐儷辭仍在昏睡,絲毫沒有察覺門外的變化。沈郎魂和朱顏跟著阿誰向望亭山莊後走去,宛鬱月旦留了下來,說是困倦了。玉團兒指著林逋的房間讓他去睡覺,宛鬱月旦瞧不見她指的方向,很自然的往前走去,走入唐儷辭的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玉團兒瞪大眼睛看著林逋,林逋也是驚愕的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但凝神靜聽了半天也沒聽出門內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動靜。

  難道宛鬱月旦感覺不出唐儷辭就躺在床上?他會睡在哪裡?椅子上?桌子上?地上?玉團兒支頷看著那扇門,一個晚上都在想這個古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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