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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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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泣鳳大怒,劍點成縕袍持劍的右手,卻聽「錚」的一聲脆響,他的劍尖分明即將將對手右手刺穿,不知何故卻點在他劍柄之上,成縕袍長劍脫手激射,餘泣鳳驟不及防,急急側頭一避,只聽劍風淩厲帶起一陣嘯聲灌耳而入,隨即一陣劇痛,耳竅中灌滿了熱乎乎濕嗒嗒的東西。他一摸耳朵,竟是左耳被成縕袍一劍削了下來,他盲了一目,雖然武功高強,久戰之下目力未免有偏差,成縕袍瞧出機會,擲劍傷敵。 余泣鳳失了左耳,怒極反笑,仰天哈哈一笑,「你沒了劍,我也不用劍勝你!」當下一揚手,那柄長劍長空飛出,墜入數十丈外的草叢之中,他一掌推出,掌力籠罩成縕袍身周方寸之地。成縕袍被迫接掌,只聽「碰」的一聲震響,餘泣鳳再上一步,第二掌推出,成縕袍揮掌再接,又是一聲震響,他口角掛血;余泣鳳厲笑一聲,第三掌再出,此時卻聽不遠處有人大喝一聲「雷火彈」,隨即一顆小小的事物激射過來。余泣鳳聞聲變掌,火藥的滋味他猶有餘悸,當下頭也不回急速撤走,在他心中,殺成縕袍是遲早的事,而成縕袍的性命自然沒有他一根頭髮來得重要。 草叢中那人舒了口氣,咋舌道,「餘泣鳳的武功真是驚人,他要不是吃了火藥的虧,繼續下手,只怕你我都要死在他手裡。」這自草叢中鑽出來的人,自是邵延屏。成縕袍站住調勻真氣,拾回長劍,對剛才兇險一戰隻字不提,淡淡的問:「董狐筆呢?」邵延屏縮了縮腦袋,「打起來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反正約好了這裡相見,總也不會逃到天邊去。」成縕袍冷笑道,「他拋下你對付撫翠,自己逃了?」 邵延屏乾笑一聲,「不好說,總之你也沒看見他的人,我也沒看見他的人。你的傷如何了?」成縕袍淡淡的道,「不妨事,什麼時候了?」邵延屏東張西望,「差不多了,來了!」他往東一眺,只見兩道人影疾若閃電飛奔而來,數個起落就奔到這邊山頭,前面那人衣袂飄風,懷抱嬰兒,正是唐儷辭,後面那人面貌俊美,身著黑衣。成縕袍臉色微變,這面貌俊美的黑衣人,正是在北域雪地一弦將他震成重傷的黑衣蒙面客,雖然他此時手上沒有琵琶,卻仍是觸目驚心。 唐儷辭奔到近處,回身一笑,柳眼跟著站定,目光自三人面上一一流過,「哈!」他冷笑了一聲,似是本想說什麼,終是沒說。邵延屏跟著哈哈一笑,「這就叫請君入甕。」成縕袍臉色肅然,那一弦之敗,今日有意討回。正在一頓之際,又有兩道人影急奔而來,站定之後,五人將柳眼團團圍住,竟是合圍之勢。柳眼目光流轉,背後趕來的人是池雲和沈郎魂,當下緩緩自懷裡取出一支銅笛出來。 他取出銅笛,成縕袍幾人都是一凜,人人提氣凝神,高度戒備。唐儷辭觸目看見那銅笛,微微一震,那是兩截斷去的銅笛重新拼接在一起的,銅笛上有纖細捲曲的蔓草花紋,那花紋下有一行簽名,雖然柳眼將它握在手裡誰也看不見,他卻記得清清楚楚,花紋下的簽名是「Lavender」,合併他們四個人的英文名字的縮寫。在幾年前,這支銅笛表示了一段很美好的青春年少,而如今……多說無益,它現在是柳眼的兵器,殺人的東西。 柳眼的銅笛緩緩擺到了唇邊,他舉笛的姿態優雅,雪白的手指很少有褶皺,按在笛孔之上當真就如白玉一般。看他這麼一舉,成縕袍長劍一揮,帶起一陣嘯聲,往柳眼手腕削去,邵延屏不敢大意,劍走中路,刺向柳眼胸前大穴。沈郎魂一邊掠陣,池雲「一環渡月」出手,掠起一片白光,三人合擊,威勢驚人。 銅笛並未舉到柳眼唇邊,柳眼並沒有看聯手出擊的三人,只冷冷的看著唐儷辭,仿佛只在詢問你為何總也死不了?為何你總是能贏?你能贏到最後嗎?山風吹起唐儷辭滿頭銀髮,三人聯手出擊,刹那間刀劍加身,已沾到柳眼衣上。只聽「錚」的一聲脆響,三人刀劍竟然無功,紛紛震退,柳眼衣內似有一層薄薄的鐵甲,刀劍難傷。正當合攻失敗之際,柳眼舉笛一吹,笛聲清冽高亢,猶如北雁高飛長空,身周林木嘯動,燕雀驚飛。成縕袍受餘泣鳳掌傷未愈,胸口真氣衝撞,當下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生性偏激,最易受音殺所害,一口鮮血吐了出來,熱血沸騰,第二口鮮血隨即噴了出來。 沈郎魂凝氣閉耳,雖然笛音仍舊直刺入腦,卻不如成縕袍那般克制不住,見形勢不對,蛇鞭抖出,一鞭往柳眼頸上纏去。邵延屏和池雲受柳眼笛音一震,均感心頭大震,情不自禁連退三步,難道五人合擊還殺不了這個魔頭麼?柳眼橫笛而吹,第二聲高音隨即發起,眼神卻是冷冷看著唐儷辭,笛聲如刀如刃直沖唐儷辭而去,高音未落,一串低靡柔軟的曲調綿綿吹出,刹那之間,殺人之音變成了纏綿多情的詠歎。 此時成縕袍第三口鮮血奪口而出,邵延屏心中一急,伸手將他扶住,柳眼一招未出,單憑這見鬼的笛音就制得眾人縛手縛腳,情不自禁他目光往唐儷辭處看去,唐儷辭能在青山崖擊敗柳眼,必有能抵擋音殺之法。此時沈郎魂蛇鞭揮出,柳眼笛尾一挑,蛇鞭在他笛稍繞了幾下,扣住數個笛孔,邵延屏心中一喜,柳眼那雙形狀奇異的眼睛眼角上揚,蘊含了一股古怪的笑意,驀地按住剩餘的幾個笛孔,後退兩步拉直沈郎魂的蛇鞭,用力一吹。 一陣刺耳之極、談不上任何音調的怪聲直撲入腦,沈郎魂全身大震,真氣幾乎失控,臉色大變——柳眼借蛇鞭傳音,比之隔空而聽更為厲害,他只盼立刻撒手,但蛇鞭被柳眼真氣粘住,竟是撒手不得,轉眼之間柳眼笛聲轉高,他丹田內力如沸水般滾動,就要衝破氣門散功而亡,池雲和邵延屏齊聲大叫,成縕袍橫袖掩口,勉強一劍往沈郎魂的蛇鞭上斬去! 「嚓」的一聲微響,蛇鞭從中而斷,沈郎魂連退七八步,臉色慘白,當年那一敗歷歷在目,當年這人也是一弦琵琶將自己震成重傷,而後殺他妻子、毀他容貌。苦練三年武功之後,他仍是敗在此人音殺之下,他的性子本來堅忍,見了仇敵也仍是冷靜,此時心中深藏的怨毒仇恨一時發作起來,被震退之後,一聲大叫沖上前去,一拳往柳眼小腹撞去!成縕袍劍斷蛇鞭,「哇」的一聲第四口鮮血吐出,只覺心跳如鼓,百骸欲散,手中劍竟如千鈞之重,幾乎就要拿捏不住。唐儷辭站在一邊抱著鳳鳳,始終不言不動,此時嘴唇微微一動,踏上一步,扶住了成縕袍。 沈郎魂一拳擊出,勢如瘋虎,大展拳腳對柳眼連連攻擊,柳眼笛上尚纏著那蛇鞭,邵延屏和池雲為防他舉笛再吹,兩人以快打快,一時間柳眼無暇再吹,四人戰況膠著。唐儷辭手按成縕袍後心,渡入一股綿密柔和的真氣助他療傷,成縕袍怒道,「你為何不出手?」唐儷辭緩緩搖了搖頭,仍不說話,沈郎魂此時已渾然忘了身旁還有何人,殺妻仇人在前,若不能食其之肉剔其之骨,他也不必再活。池雲一環渡月銀光繚繞,招招搶攻,心裡卻大為詫異:白毛狐狸為什麼不出手?站在旁邊看別人拼命,那是什麼用意?難道他的瘋病突然發作,突然忘了自己是誰? 正當合圍的三人漸漸熟悉柳眼的招數,以快打快之法生效,慢慢占了上風之時,唐儷辭為成縕袍療傷也暫告段落,他始終不加入合圍,此時俯身在成縕袍背後輕輕的道,「你裝作重傷無力,我手掌撤開的時候,盤膝坐下。」成縕袍對他本來大為不滿,此時一怔,唐儷辭後心勁力一摧,他頓時說不出半句話來,心中又驚又怒,換功大法的內力當真邪門,全然不合常理。「左邊樹林之中,兩塊巨石背後,有一個人。」唐儷辭的聲音又傳入耳中,音調低柔,成縕袍只覺耳內一熱,「呼」的一聲微響,卻是唐儷辭對著他的耳廓輕輕呵了口氣,「右邊樹叢裡也有一人,餘負人伏在那人背後兩丈……」成縕袍眼睛一眨,唐儷辭的手掌已離開他背心,他順勢坐下,閉目調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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