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藤萍 > 名刀狻猊 >


  甄莘莀嚇了一跳,立刻笑了──她聽出來是誰的聲音了。笑盈盈地抬起頭,只見不遠的樹梢上有人青袍繡虎,風神俊朗的模樣,赫然是刀狻猊,「我當是誰,原來是刀二公子。」

  她這一出聲一抬頭,把刀狻猊也嚇了一跳,「甄姑娘?」

  甄莘莀大大咧咧地點點頭,一張遍佈泥汙的怪臉,一身不知多久沒有洗過的破衣破裙,渾身散發著惡臭還捧著兔子骨頭。她卻笑得很有趣,「人生何處不相逢,不知道深更半夜,刀二公子在這樹林裡幹什麼?」

  刀狻猊苦笑著看著甄莘莀,他對刀望山發誓要把這個女人抓回家或者殺了這個女人,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要先把這個女人洗乾淨,然後再談要抓要殺的問題,「這裡是『問柳客棧』的後山。」他說,「我在房間裡聞到烤兔子的味道,出來探探。不知道甄姑娘在這裡玩耍,失敬、失敬。」

  她當聽不懂他在嘲笑,「每次遇到刀二公子,我就感覺快要遇到好事了。」她丟下那些兔子骨頭,伸了個懶腰,「現在我想好好洗個澡,然後好好吃頓飯,最後好好喝口茶。刀二公子最體恤老弱,遇到我這落難女子,想必不會丟下我不管吧?」

  刀狻猊聞到她滿身惡臭都快要吐了,他發誓他活到二十三歲沒見過這麼髒的人,尤其這個人還是個女人,「每次遇到你,我都感覺我快要倒黴了。」他歎口氣,指了指他重金暫住的「尋花閣」,「樓下是澡房。」

  甄莘莀簡直像趕著去投胎的小鬼,連多一秒鐘都待不下去,剎那間便在刀狻猊面前消失了。相信她的輕功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居然連一句多謝都來不及說。

  他的確感覺到,他快要倒黴了。

  輕薄和尚的話,果然是很少出錯的。

  她現在很滿意她目前所遇到的一切。

  因為她正在泡澡。

  泡在加了茉莉香料飄浮著花瓣的澡盆裡,居然還有丫頭給她捶腿捶背,幫她洗頭擦臉,她簡直想一輩子待在這澡盆裡不出來了。

  四周是淡淡的茉莉清香,舒服得讓她直想睡覺。

  奇怪的是她混江湖也有五六年了,可在刀狻猊身邊的時候她就特別想睡覺,那個男人讓她有一種安全感,而且他雖然很倜儻,但是很君子。她承認沒見過這種好男人,雖然他有錢,但是有錢的男人很多,像他這樣即有錢又有風度又風趣的男人真不多。

  難怪他有人愛。

  而且還是很多人。

  甄莘莀懶洋洋地浸在乾淨舒服的熱水裡,泡到連丫頭都差點兒以為她淹死在澡盆裡了,才戀戀不捨地起來,穿衣,出門。

  刀狻猊已經整好了一桌清淡小食,他自己正端著一小杯輕薄和尚釀的「揚州酒」,淺淺地呷著。

  大門口蓮步姍姍走進來一個藕色衣裳的清秀女子,他一開始沒太留意,還沉浸在「揚州酒」的深沉滋味當中。突然那位「清秀女子」對他拋了個媚眼,笑吟吟地問:「不認識我了?」

  刀狻猊抬起頭來,這位姑娘彎眉秀眼,不濃不豔,端端正正一個普通姑娘,既沒有當日在「神悟刀家」那麼嬌媚無雙,又沒有剛才那麼醜惡嚇人,但她的的確確就是甄莘莀。他看了一眼,只好繼續苦笑,「原來你長得並不怎麼美。」

  甄莘莀斜眼橫睇,眼神是一千分一萬分的嬌嬈,讓她整個人頓時嬌媚了十倍,「女人只要打扮的時候很美,就是很美了。」說著她很斯文地開始吃刀狻猊桌上的清淡小菜,好像剛才在野地裡啃半生不熟的兔子肉的不是她。

  刀狻猊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才說:「你是要跟我回家呢,還是要我現在殺了你把你的耳朵、鼻子什麼的帶回家?」

  她眼睛都沒眨一下,「我當然跟你回家。」

  「你確定?」他挑起眉問。刀望山為江湖「伸張正義」的脾氣到老不改,甄莘莀要是跟了刀狻猊回去,刀望山必然是綁了她交給武當處置,說不定還要折磨折磨,以示懲戒。

  「你問我要活十天還是活一個時辰,我當然選活十天。」甄莘莀歎了口氣,滿眼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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