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藤萍 > 吉祥紋蓮花樓 | 上頁 下頁
一六六


  既然那泥門封死,兩人只得再回密室,又在密室內照了一陣,李蓮花從泥箱裡選了一顆最大的夜明珠,與楊昀春一起通過水道潛回井底。

  夜明珠朦朧的光暈之下,兩人一起往井壁看去,只見井壁上依稀曾經刻有什麼花紋,時日過久早已模糊不清,李蓮花伸手觸摸,那井壁果然不是石砌,而是腐爛的木質,用力一劃便深入其中,露出白色的木芯。

  兩人在井壁照了一陣,未曾發現什麼,夜明珠的光暈一轉,兩人突地看見,在那清澈的井底有一塊依稀是布匹之類的東西在隨水而動。楊昀春再次沉了下去,輕輕扯了扯那布匹,一陣泥沙揚起,珠光之下,只見另一具骷髏赫然在目。

  李蓮花和楊昀春面面相覷,不想這井下竟是兩條人命,卻不知究竟是誰和誰死在這井中,他們是一起死去,或者只是偶然?

  兩人圍著那意外出現的第二具骷髏轉了兩圈,這骷髏留有鬚髮,年紀已大,死時姿態扭曲,他身上殘留少許衣裳,衣上掛得有物閃閃發光,李蓮花從骷髏胯骨上拾起一隻銅龜,對楊昀春揮了揮手,兩人一起浮上。

  浮上水面,外邊星月交輝,悄無聲息。

  李蓮花那件中衣已經燒了,爬上岸來光裸著上身,方才在密室裡光線黯淡楊昀春也沒留心,此時月光之下,只見李蓮花身上膚色白皙,卻有不少傷痕。楊昀春本來不欲多看,卻是看了一眼。看了一眼,又看了第二眼。

  李蓮花見他對著自己看個不停,嚇得抱起外衣,急急忙忙要套在身上。楊昀春一把抓住他的手:「且慢!」

  李蓮花被他看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做什麼?」

  楊昀春看著他身上的傷痕,喃喃地道:「好招……此招之下,你……你卻為何未死……」

  李蓮花手忙腳亂地系好衣帶,東張西望了一陣確定全身上下再無半點傷痕可讓楊昀春看見,方才松了口氣。

  楊昀春突地「唰」的一聲拔出劍來,在月下比劃了幾個招式,一劍又一劍比向李蓮花身上方才的幾道傷痕,顯在冥思苦想那絕妙劍招。李蓮花見他想得入神,那長劍比劃來比劃去,招招向自己招呼,若是楊大人一個不留神學會了,這一劍下來自己還不立斃當場?

  到時楊昀春他說不定吸取教訓,為防「你卻為何未死?」,一劍過後,再補一劍,便是有兩個李蓮花也死了。

  越想越是不妙,再待下去,說不定楊大人要剝了他的衣服,將他當成一本「劍譜」。李蓮花足下微點,飄若飛塵,趁著楊昀春醉心劍招之時,沒入樹林,三晃兩閃,半點聲息未露,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紙生極樂塔 九、井下之秘

  方多病夜闖尚興行的房間被困火海,蔔承海很快趕來,對方大少那番說辭不置可否,他既然不否認,那就是默認。皇上也聽聞方多病協助蔔承海辦案,卻遭遇埋伏,險些送命,頓時大為讚賞,第二日一早就召見方多病。

  方多病一夜未睡,一直坐在昨日起火的那行館中,昨日傍晚方則仕聞訊趕來,對他這等冒險之事一頓疾言厲色的教訓,又囉嗦了一晚上見到皇上要如何遵規守紀、如何恭謙和順、如何察言觀色如此等等。偏偏他這兒子坑蒙拐騙殺人放火什麼都會,就是不會遵規守紀,兩人大吵一夜,不歡而散。

  李蓮花自皇宮歸來,背著好幾本書,揣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本想給方大少炫耀炫耀他昨夜居然見識到了大內第一高手楊昀春,無奈方多病和方則仕吵架正疾,他在屋頂上聽方大少昨夜的英雄俠義聽到一不小心睡去,醒來之時天已大亮,日上三竿。

  醒來的時候正巧看見方多病換了一身衣裳,花團錦簇地被擁上一頂轎子,抬往宮中而去。李蓮花坐起又躺下,陽光映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又過一會,只聽下邊又有動靜,有人搬動著什麼東西,格拉格拉作響。他爬起來一看,卻是趙尺在打包行李,準備要回淮州。

  趙尺搬了一個頗大的箱子,那箱子看似十分沉重,李蓮花心中微微一動,揭起一片屋瓦「啪」的一聲擊中那箱子。趙尺正吆喝著兩個夥計幫他抬行李,瓦片飛來,撞正箱角,「砰」的一聲巨響,那箱子仰天翻倒,裡面的東西頓時滾落出來。

  趙尺大吃一驚,只見身旁的屋頂探出一個頭來,那人灰衣卓然,趴在屋頂上對他揮了揮手,正是六一法師。

  這……這人不是那逃出大牢的重犯嗎?禁衛軍追捕了他一日一夜毫無消息,怎生會躲在屋上?

  只見那六一法師指了指他木箱裡掉出的東西,露齒一笑,陽光下那口白牙熠熠生輝。駭得趙尺打了個寒噤,七手八腳地把那些東西塞回到木箱裡,也顧不得那木箱吃了六一法師瓦片一撞早已毀壞,指揮夥計立刻抬走。

  李蓮花眯著眼睛,那從箱子裡掉出來的東西是數個布包,有個布包當場散開,裡頭依稀有幾串珠子,一串是紅色的珊瑚珠子,一串是黃金的蓮花蓮蓬。

  原來如此。李蓮花懶洋洋地躺在屋頂上,仰天攤開四肢,數日以來,從未有如此愜意。

  方多病被他老子逼著換了身花團錦簇的衣裳,被塞進轎裡抬進了皇宮。也不知在宮中轉了多少個圈,方多病終於聽到外邊太監尖細的嗓門吆喝了一聲:「下轎。」他精神一振,立刻從轎子裡竄了出來,方則仕一旁怒目而視,嫌棄他毫無君子風度,方多病卻不在乎,東張西望地四處打量這所謂的皇宮。

  下了轎子,進了個院落,又跟著太監轉了不知多少走廊,才進了一個屋子。只見這是間有些年月的屋子,裡頭光線黯淡,雖然木頭的雕刻十分精美,但方多病對木雕全無興趣,自是視而不見。牆上掛著一幅字畫,自也是什麼名人所留,價值連城,偏偏方多病少年時不愛讀書,雖然認得是某副字帖,卻也不知究竟好在何處。正張望得無趣,只聽身側「撲哧」一聲,有人笑了出來,那聲音卻是好聽。

  那人道:「你看他這樣子,就像土包子。」

  方多病轉過身來,頃刻擺出一幅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模樣,對說話的人行了一禮,微笑道:「不知公主覺得在下如何像土包子?」

  此言一出,方則仕氣得七竅生煙,臉色青鐵,面前坐著的人斜舉起衣袖掩住半邊面頰,嫣然一笑:「就你問的這句,分外的像。」方多病卻不生氣,兩人對看兩眼,都笑了起來。

  只見那坐在房中的公主一身藕色長裙,髮髻斜挽,插著一支珍珠簪,膚色瑩潤,便如那發上的珍珠一般,眉目婉轉,風華無限。她身後站著兩個年紀甚小的丫鬟,也是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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