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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一、第一張紙

  李蓮花放在桌上並不是一張「紙條」,而是一個紙糊的方塊,方塊上畫著線條,似乎是將那方塊切去了一角。

  方多病瞪眼:「這是『紙條』?字在哪裡?」

  李蓮花敲了敲桌面:「字在它肚子裡。」

  方多病皺眉:「這是什麼玩意兒,有什麼用?」

  李蓮花搖頭:「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方塊,「這是張十字形的紙條,上面寫了幾個字『四其中也,或一上一下,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擇其一也』。」

  「『四其中也,或一上一下,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擇其一也』?」方多病的眉頭越發打結,「那又是什麼玩意兒?」

  李蓮花在桌上畫了幾個方框:「把那張白紙的中間算成四份,它的上下就只剩下兩份,符合這句話的本意。它說這是一個東西,這東西中間四份,上下兩份,或者中間四份,在中間四份的第一份上頭又有一份,在中間四份的第四份下頭又有一份,也可以……能符合它本意的『東西』就是個方塊。這張十字形的白紙,將一份一份的白紙折起來,能折成一個方塊。」他一攤手,「或許還有其他形狀的白紙,也能弄一模一樣的方塊。」

  方多病眼神古怪地瞪著那張紙方塊:「就算你能用白紙使出一萬種方法弄成這樣的方塊,又有什麼用?」

  李蓮花縮了縮脖子:「我不知道,所以說,這是個很有趣的東西。」他縮完脖子之後又很愜意地歪了歪脖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這東西在封小七的衣兜裡,那時候封小七剛剛盜取了少師劍,要幫清涼雨去救一個人。封小七和清涼雨在救人的路上被封磬所殺,少師劍被奪,顯然那個人並沒有得救。我猜這個方塊,和清涼雨要救的人有關。」

  李蓮花繼續正色道:「能讓清涼雨甘冒奇險潛入萬聖道三個月之久,意圖盜取少師劍相救的人,想必很有趣吧。」

  方多病沉吟:「莫非這東西就是救人的關鍵?藏著地點什麼的?或者是藏著什麼機關破解的方法?」

  李蓮花趕緊道:「你真是聰明……」

  方多病斜眼看著李蓮花:「莫非你又想出什麼門道沒有告訴我?」

  李蓮花又趕緊搖頭:「不不,這次我和你像的一模一樣。」

  方多病嗤之以鼻,全然不信:「難道你想替清涼雨去救人?」

  李蓮花瞧了那被貢成牌位的少師劍一眼,微微一笑:「少師劍不是利器,要說世上有什麼東西非要少師劍才能斬開的話,說明關鍵不在劍,而在用劍的人。」

  方多病大吃一驚:「用劍的人?你說李相夷?李相夷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清涼雨盜了這劍也萬萬來不及了。」

  李蓮花正色道:「你說的倒也是實話……不過,我說關鍵在人,並不是說關鍵在李相夷。」

  方多病瞪眼:「那你的意思是……」

  李蓮花點頭:「少師劍剛韌無雙,唯有劍上勁道剛猛異常、尋常長劍吃受不住的劍招,才非要少師劍不可。」

  方多病繼續瞪眼去瞧那柄名劍:「清涼雨冒死偷了這柄劍,難道是送去給一個拿劍當狼牙棒使喚的瘋子?」

  李蓮花咳嗽一聲:「這有許多可能,也許有人要求他拿少師劍換取某個人的性命;又或許他以為這柄劍可以砸開什麼機關;又或許這柄劍的材質有什麼妙不可言之處,說不定把它碾碎了吃下去可以救命……」

  方多病忍不住打斷他,怪叫一聲:「吃下去?」

  李蓮花又正色道:「又或者這柄劍是什麼武林前輩留在人間的信物,可以換取一個願望什麼的……」

  方多病古怪地看著李蓮花,李蓮花不以為忤,從容而坐,半晌方多病喃喃道:「老子瘋了才坐在這裡聽你胡扯,老子的老子逼老子讀書考功名,老子的老子的老子逼著老子娶公主,老子狗屁事情一大堆,瘋了才跑來這裡……」他重重一拍桌子,「你要玩方塊自己玩去,角陽村的事不說就算了!少師劍的事不說也算了!不必坐在這裡費心扯謊給老子聽,老子走了!」

  李蓮花道:「這個……」他本想說當朝皇帝只有一個太子,膝下再無子女,莫非近來又新生了公主?如此說來那公主只怕年紀太幼,此事萬萬不可。

  李蓮花還沒說完,方多病倒是很瀟灑,當真拍拍袖子,施施然從窗口走了。李蓮花望著他瀟灑的背影,歎了口氣,喃喃地道:「我當真的時候,你又不信,我胡扯地時候,你倒是聽得津津有味……」

  李蓮花站了起來,本來是想把那柄劍從那牌位上拿下來,轉念又想取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該放在那裡,歎了口氣之後,終還是留在了那牌位上。

  這許多年後,也許少師劍的宿命,就只是留在芸芸眾生為它所立的牌位上憑弔罷了。持劍的人,畢竟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方多病一怒而去,他自是半點也不想去做駙馬,一出了蓮花樓就飛似地改道前往嵩山少林寺。不想他老子卻比他聰明許多,一早猜中這逆子勢必往和尚窩裡躲,說不定還要以出家相脅,派人在嵩山腳下一把將他逮住,即刻送入宮中。

  方而優貴為當朝太子少傅,方多病的老子方則仕官拜戶部尚書,皇上近來認了兵部尚書王義釧的女兒做昭翎公主,又有意將昭翎公主許配于他家,這天降御賜的好事誰敢耽誤?於是八百里快馬加鞭,方多病被家中侍衛點中全身二十八處穴道,連趕了兩天兩夜的路,火速送如景德殿。

  方多病從來沒有見過王義釧,雖然他老子在朝中當官,但方則仕住在京城,方多病一直住在方家,成年之後浪跡江湖連家都少回,他和他老子都不大熟,更不用說兵部尚書。王義釧生得什麼模樣他都不知道,王義釧的女兒生得什麼模樣他自然更不知道。

  突然要和這樣一位公主成婚,萬一這公主芳齡三十,身高八尺,腰如巨桶,縱然是貌若天仙他也消受不了。於是打從進宮以後,他就打定主意要溜。

  方多病被送入景德殿,這是專程給皇帝諭旨待見,卻一時無暇召見的官員暫住的地方,景德殿雖不像皇宮裡各式的宮殿那般氣勢磅礴,但也雍容大氣,安置官員的廂房更是裝飾考究。此地與宮城尚有一牆之隔,住在這的人都是皇上點了名要見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見,大家互相都客客氣氣,不熟的裝熟,熟的自然更熟到人我難分、人我莫辨的境地了。

  方多病全身被點了二十八處穴道,一身武功半點施展不出來,在景德殿這人來人往的地方方則仕也不好再讓侍衛跟著他,簡略說了幾句就走了,言下之意自是要他乖乖聽話,皇城重地,不得胡鬧,否則為父將有嚴懲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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