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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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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他道:「李樓主,你是江湖慣客,豈可聽一個屠夫毫無根據的無妄指責?我要殺此人,只因為他便是害我女兒的兇手!」 白千里如墜五裡雲霧,師父怎有可能殺害親生女兒?但這一身黑色勁裝卻有些難以服眾,何況封小七武功雖然不佳,但也絕無可能傷在一個不會半點武功的屠夫手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才……才不是!」 封磬風度翩翩,不怒自威,這一句話說出來滿場寂靜,三乖卻頗有勇氣,大聲道:「不是!才不是!你殺了她!是你殺了她!你殺了他……他們!」 封磬淡淡地道:「你才是殺死我女兒的兇手。」 三乖怒道:「我……我又不認識你……」 封磬越發淡然:「你又不認識我,為何要說我殺人?你可知你說我殺的是誰?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疼愛還來不及,怎會殺她?」 三乖跳了起來:「就是你!就是你!你這個禽……禽獸!你殺她的時候,她還沒有死,後來她……她吊死了!我什麼都知道!就是你……」 封磬臉色微微一變,卻仍然淡定:「哦?那麼你說說看,我為何要殺自己的女兒?」三乖張口結舌,仿佛有千千萬萬句話想說,偏偏一句都說不出來。 「因為—」旁邊有人溫和地插了一句,「清涼雨。」 說話的是李蓮花,如果說方才三乖指著封磬說他是殺人兇手,眾人不過覺得驚詫。李蓮花這一插話,此事就變成了毫無轉圜的指控。 萬聖道眾人的臉色情不自禁變得鐵青,在這般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眼睜睜看著自家盟主受此懷疑,真是一項莫大的侮辱,偏又不得不繼續看下去。 封磬將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到李蓮花身上,李蓮花溫文爾雅地微笑,只聽封磬一字一字地道:「我雖嫉惡如仇,但也絕無可能因為女兒被魔教妖人迷惑,便要殺死自己的女兒。」 此言一出,眾人情不自禁紛紛點頭,封小七縱然跟著清涼雨走了,封磬也不至於因為這樣的理由殺人。 李蓮花搖了搖頭,慢慢地道:「你要殺死自己的女兒,不是因為她看上了清涼雨……」他凝視著封磬,「那真正的理由,可要我當眾說了出來?」 封磬的臉色刹那變得慘白:「你—」 李蓮花舉起手指,輕輕地「噓」了一聲,轉頭向已經全然呆住的白千里:「為何是總盟主殺害了親身女兒,你可想通了?」 白千里全身僵硬,緩緩地搖頭:「絕……絕無可能……師父絕不可能殺死親生女兒……」 李蓮花歎了口氣:「你可還記得王八十家裡吊著的那頭母豬?這個……不愉快的故事的開始,便是一頭上吊的母豬。」 白千里的手指漸漸握不住金鉤,那虎口的鮮血濕潤了整個手掌,方才封磬一劍蘊力何等深厚,殺人之心何等強烈,他豈能不知? 封磬臉色雖變,卻還是淡淡地看著李蓮花:「李樓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今日你辱我萬聖道,勢必要付出代價。」 李蓮花並不在意:「那一頭母豬的故事,你可是一點也不想聽?」封磬冷冷地道:「若不讓你說完,豈非要讓天下人笑話我萬聖道沒有容人之量,說吧!說完之後,你要為你所說的每一個字,付出代價。」 李蓮花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角陽村中盡人皆知,那夜三更,王八十住的柴房裡吊了一頭穿著女人衣服的母豬,人人嘖嘖稱奇。那母豬身上插著一支斷矛,懷裡揣著萬聖道的金葉令牌,在柴房裡吊了頸。這事橫豎看著像胡鬧,所以我也沒留意,所以萬聖道尋找不到盟主千金,前來詢問的時候,我真不過是個湊了趣的路人,但是—」他慢慢地道,「雖然我不知道那吊頸的母豬是何用意,也不知道萬聖道封姑娘究竟去了哪裡,我卻從一開始就知道是誰—吊了那頭母豬。」 白千里漠然問:「是誰?」 李蓮花微笑道:「那頭豬吊上去的時候,沒有人家裡少了頭豬,那豬是哪裡來的?從二百裡外趕來的?如何能進入村裡無聲無息不被人懷疑呢?這說明那頭豬來自家裡豬不見了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的人家,又說明這頭豬在街上搬動的時候,沒有半個人覺得奇怪—那是誰?」他說到那吊頸的母豬的時候很是高興,「是誰知道王八十三更時分必然外出倒夜壺且從不關門?是誰家裡豬不見了大家都不奇怪?是誰可以明目張膽地在大街上運一頭死豬?」他指了指三乖,「當然是殺豬賣肉的。」 眾人情不自禁點頭,眼裡都有些「原來如此,這麼簡單我怎麼沒想到」的意思,李蓮花又道:「至於賣肉的三乖為何要在王八十家裡吊一頭死豬,這個……我覺得……朋友關係,不需外人胡亂猜測,所以一開始我並沒有說吊豬的人多半就是三乖。」 三乖心驚膽戰地看著李蓮花,顯然他這幾句說得他寒毛都豎了起來,只聽他繼續道:「但是當他將另一頭公豬砍去左腳,插上鐵棍,砍壞了頭,又丟在王八十那廢墟上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 他一字一字緩緩地道:「這不是胡鬧也不是捉弄,這是血淋淋的指控,殺人的印記。我想任何人看到這兩頭豬都會明白—那兩頭豬正是兩個人死狀的再現,吊母豬的人用意並不是嘩眾取寵或是嚇唬王八十,他是在說……有一個人,她像這樣……死了。」 話說到這裡,李蓮花慢慢環視了周圍的人群一眼,他的眼瞳黑而澄澈,有種沉靜的光輝,眾人一片默然,竟沒有一人再開口說話。 只聽他繼續道:「這其中有兩條人命,是誰殺人?而知情人卻為何寧可冒險擺出死豬,卻不敢開口?這些問題,只消找到三乖一問便知,但這其中有一個問題。」 他看了三乖一眼:「三乖既然敢擺出死豬,說明他以為兇手不可能透過死豬找到他;我若是橫插一手,萬一讓兇手發現了三乖的存在,殺人滅口,豈非危險?所以我不能問,既然不能問,如何是好呢?」 他頓了一頓,輕咳了一聲:「這個時候,一個意外,讓我提前確信了兇手是誰。」 §懸豬記 四、兇手 「王八十曾從母豬衣裳的袋中,摸出來三樣東西。」 李蓮花道,「一顆相思豆,一根枯枝,還有一張紙。紙上寫了些謎語一般的東西,白大俠曾經很是興趣,但不幸這東西其實和殺人兇手關係並不太大。」 他突然從「金先生」改口稱「白大俠」,聽得白千里一呆,反而不大習慣:「關係大的是相思豆,這種豆子,並不生長在本地,只生長在南蠻之地,大山之中。衣袋裡的相思豆非但新鮮光亮,甚至還帶有豆莢,顯然是剛剛折回來的稀罕東西。」 李蓮花道:「而近來總壇之中誰去了南蠻之地?是總盟主。」白千里忍不住道:「總盟主乃是受人之邀……」 李蓮花微微一笑:「他可有帶弟子同行?」 白千里語塞:「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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