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藤萍 > 吉祥紋蓮花樓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李蓮花一直站在旁邊發呆。看著魏清愁神智盡失,歎了口氣,喃喃地說了句什麼傅衡陽突地警醒:「你說什麼?」

  李蓮花嚇了一跳,東張西望.半晌才醒悟傅衡陽是在和自己說話:「我說魏清愁聰明得很……」傅衡陽盯著他看了許久。仰天大笑:「你說的極是,魏清愁怎會知道圖案的秘密?怎能趕到這裡來?定是有人故意告訴他的,既然有人能故意告訴他圖案的秘密,指點他到這裡來,那所謂鹹日輦中的秘密、此地的門戶所在都沒有再追查的必要了。」他一腳將地上神智不清的魏清愁踢給展雲飛,「這小人交給你了.平川,我們走!」

  若有人暗中指點魏清愁圖畫的秘密,那魏清愁就是敵人故意送到手中的羔羊,他所傳遞的信息便不能用。若有人希望新四顧門將精力集中在神出鬼沒的鹹日輦上或者玉華山下。那自然.是要在其他的地方有更大的作為。這叫做「聲東擊西」。是一種很常見的把戲,所以傅衡陽馬上就走。李蓮花看著傅衡陽的背影。歎了口氣,喃喃地道:「他怎麼不想……其實說不定魏清愁真的十分聰明……或者說不定魚龍牛馬幫看管金庫的美貌女子傾慕傅軍師的聰明才智。想暗中幫他呢?」

  展雲飛也看著傅衡陽的背影,微微一笑:「年輕人,有衝勁總是好的。」他看了李蓮花一眼.突地道:「你現在這樣很好。」

  李蓮花又歎了口氣,喃喃地道:「你也不錯,只是若把頭髮紮起來,就會更好些。」展雲飛不答,自地上提起魏清愁,背對著李蓮花:「晚上要喝酒麼?」

  方多病忙搶著道:「要!當然要!」展雲飛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那今夜,流雲閣設宴,不見不散。」那天晚上,展雲飛在流雲閣中喝得大醉,方多病不住逼問他李相夷究竟如何風神絕代,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李相夷武功很高,當年他不是對手,讓方多病失望之極。而李蓮花在喝到第十杯的時候已經醉倒,抱著酒罈躺到花壇底下睡覺去了,他的酒量本就差得很。

  §龍王棺 一、竹林燈

  蒼茫青山,放眼望去皆是竹林,在這深秋季節,滿山遍野青黃不接,徒見斑點許多,蛛絲不少。

  這座山叫做青竹山,山下一條河叫做綠水,這裡是從瑞州前往幕阜山的必經之路。

  三匹駿馬在茂密的竹林小徑中緩慢的跋涉,昨天剛下過雨,竹林裡潮濕得很,三匹馬都很不耐煩的在這狹窄的小路上噴著鼻息,三前進兩倒退的走著,剛走了沒一小段路,馬就不走了。

  「大霧……」一位騎在馬上的白衣人喃喃的道,「我最討厭大霧。」這裡潮濕至極,依稀很快又要下雨了。

  另一匹馬上的乃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青衣人,眉目頗有英氣,「此去十裡沒有人家,若是棄馬步行,或可在天黑之前趕到。」

  「步行?」那白衣人的白衣在大霧中微濕,略有些貼在身上,顯得瘦骨嶙峋,比平時還多了七八分骨感,正是「多愁公子」方多病,聞言乾笑一聲,「棄馬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趕到村莊天也黑了,前面還要過河,一樣要等明天,我看我們不如先找個地方躲雨,等明天天氣好點,要趕路也比較快。」

  青衣人是聽見了,卻不回答,目光只在騎馬的第三人身上——其實那人早已下了馬,還從竹叢中拔了一把青草,小心翼翼的塞到馬嘴裡,突然看見青衣人直直的盯著他,本能的在自己全身上下都看了一遍,方才明白青衣人是什麼意思,連忙道,「躲雨、躲雨,我沒意見。」

  這喂馬的自然是方多病多年的知交李蓮花,青衣人正是梳起頭髮的展雲飛,在繡花人皮一事之後,鹹日輦無端絕跡江湖,魚龍牛馬幫卻並沒有偃旗息鼓,這幾日江湖驚傳的頭等大事是——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第五牢被破,位於幕阜山的地牢裡被救出五位魔頭。其中一位號稱「天外魔星」,據傳此人皮膚極黑,兩眼如鈴,肩寬膀闊,比之常人寬了三寸,高了一尺,只餘一口牙齒分外的白。天外魔星于二十餘年前橫行江湖,殺人無數,此人雖然年紀已大,卻依然未死,這番重出江湖不知又要殺人幾許。聽聞這等怪物逃脫,江湖人心惶惶,對百川院的信任大打折扣。

  而方多病三人正是應紀漢佛之邀,前往幕阜山地牢一觀情形,看能不能找出一百八十八牢接連被破之事,究竟紕漏出在哪裡?這一百八十八牢的地址,天下只有「佛彼白石」四人知道,若非四人之中有魚龍牛馬幫的奸細,為何地牢被破得如此迅速?而過後又找不到半點線索?

  堂堂「佛彼白石」紀漢佛相邀,方多病實是春風得意了幾日,雖然紀漢佛相邀的信函中將方多病、李蓮花和展雲飛三人一併邀請,但方大少卻以為既然紀大俠將他方公子寫在最前面,那顯而易見易而顯見,紀大俠主要邀請的正是區區在下方公子,外加路人一二作陪,原來他已在前輩高人心中有了如此地位而尤不自知,實在是慚愧、慚愧啊,哈哈哈哈……

  不過自瑞州前往幕阜山,要翻越山脈二座,橫跨河流若干條,且一路荒涼貧瘠,並無什麼蓮塘魚塘盛產絕色美女,他的意氣風發不免日漸低迷,走到青竹山終於忍無可忍,絕不肯再堅持趕路,今日就算紀漢佛親身來到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非躲雨不可!

  既然李蓮花方多病二人都說要避雨,當下三人牽馬往山邊走去,只盼山崖之下有洞穴可以避雨。方多病本以為展雲飛心裡一定不悅,一定恨不得披星戴月日行千里好儘快到達幕阜山,結果展雲飛居然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居然很把他們兩人的意見當一回事,居然還很當真的帶頭牽著馬去找躲雨之處了。

  青竹山山勢平緩,並無懸崖峭壁,遠處看著是山崖,走近一看卻是斜坡,三人在竹林中轉了幾圈,放眼望去盡是高低不一大大小小的青竹,非但不知今夕何夕,又因為大霧迷蒙,也不知東南西北了。

  轉了三圈之後,三人衣履盡濕,李蓮花終於在滑了第三跤之後咳嗽了一聲,「那個……我覺得,山洞之類是找不到了,而且……我們好像在……迷路……」前面走的展雲飛也輕咳一聲,方多病本能的反駁,「迷路?本少爺從六歲起就從來不迷路,就算是萬里大漠也能找到方向……」此時霧氣已濃到十步之外一片迷離,李蓮花欣然看著他,「那這裡是哪裡?」方多病嗆了口氣,理直氣壯的道,「這裡又不是萬里大漠。」

  「這裡只怕距離我們剛才的路有三四裡之遙了。」展雲飛淡淡的道,「天色已晚,就算找不到避雨之處,大家都是習武之人,就此打坐歇息吧。」他也不在乎地上泥濘雜草,就這麼盤膝坐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李蓮花和方多病面面相覷,只見未過多時,展雲飛頭頂升起蒸蒸白氣,他內息運轉,發之於膚,那一身青衫方才濕透,現在雖然有細雨濃霧,卻在慢慢變幹。方多病卻只瞪著他屁股下的爛泥,心裡顯然並沒有什麼讚美之意。

  正在方多病瞪眼之際,李蓮花將三匹馬拴在一旁的青竹之上,那三匹馬低頭嚼食青草,倒是意態悠閒,方多病抬頭又瞪了李蓮花一眼,「你有沒有酒?」

  「酒?」

  李蓮花拴好了馬正在四下張望,突然被他一問嚇了一跳,「我為什麼會有酒?」

  「這鬼天氣,若是有酒,喝上一兩口驅寒暖身,豈不美妙?」方多病搖頭晃腦,「青山綠水,煙水迷離,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李蓮花歎了口氣,「我若是姓曹,說不定就要生氣……」方多病正待問他為何姓曹的要生氣,突的一頓,對著東邊的竹林張望了一下。

  「怎麼?」

  李蓮花順他看的地方看去,只見昏暗一片,不知道方多病看的是什麼東西。

  方多病仍在張望,過了半晌喃喃的道,「我怎麼覺得有光……」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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