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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李蓮花籲出一口氣,「他如果把董羚的屍體悄悄運走,對金滿堂說董羚暈而不死,突然醒來,潛伏山莊,盜走『泊藍人頭』,只稍他安排妥當,讓董羚『消失』的時候,他和金滿堂在一起,就能取信於人。」方多病越聽越奇,「他和金滿堂在一起,卻要令董羚的屍體突然消失?」

  李蓮花微微一笑,「不錯,他要讓金滿堂誤以為董羚未死。」花如雪抬頭看著煙囪,緩緩的道,「我明白了……」關河夢也望著煙囪,「我明白了,但仍是不明白。」

  李蓮花很遺憾的看了方多病一眼,「要令廚房裡的屍體『突然』消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通過煙囪。」方多病皺著眉毛,「煙囪?」

  李蓮花歎了口氣,對方多病失望得很,「你試想一下,無論你眼神多麼差勁,一個大活……嗯……一個死人從身邊的窗戶被拋出去,不管是什麼人都會察覺的。但如果是從上面拉走,那就不同,你莫忘了,董羚是被麻繩吊死的。他窒息昏迷,用菜刀也可殺死,用半缸水也可淹死,為何要用麻繩吊死?」他一字一字的道,「這廚房有五口鍋爐,為了排煙,煙囪大得很。元寶山莊裡許多花木,樹枝十分柔韌,金元寶如是找到了兩顆高度相當的花樹,在上頭縛一條長長的鋼絲,讓鋼絲緊崩,成一條直線,然後再在一字鋼絲上打個能滑動的死結套上一條長索,用以吊頸,吊頸之索藏在煙囪之中,那便成了。只要金滿堂確認董羚已無抵抗之力,或者已死,吩咐金元寶處理,準備離去的時候,金元寶拉下繩索縛在董羚頸上,由於吊頸的繩索太短,一字鋼絲便會被拉下,鋼絲拉下,兩端的花樹就會彎曲,這便有了一股力,只要金元寶一鬆手,被拉彎的花樹就會把董羚的屍體通過煙囪猛拉出去,吊在樹林之中。黑夜裡元寶山莊人少樹多,想必不易令人發現。」

  花如雪皺眉聽著,想了許久,「姑且算是有些可能……如此也可解釋,為何董羚的衣裳被人換過,如是經過煙囪,董羚的衣服必定沾了廚房特有的油污。」

  李蓮花微微一笑,「如此推測,是因為院中花樹尚有摩擦痕跡。金元寶只當如是董羚失蹤,他一旦偷走『泊藍人頭』便可推在董羚頭上,不料金滿堂一發覺董羚失蹤,卻立刻回房,守在『泊藍人頭』之旁。金元寶沒有機會下手,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讓金元寶意想不到的事情……」

  「董羚復活了?」方多病開玩笑,「屍變?」

  李蓮花露齒一笑,「不錯。」方多病嚇了一跳,「真的屍變?你莫嚇我。」

  李蓮花指了指窗外遙遙對著的金滿堂臥室,「這個廚房的煙囪很高,高得過廚房煙囪,又能順利讓董羚的屍體出來的高度,在四丈左右。通觀整個元寶山莊,如此高度的花樹,只有兩棵,一棵就在廚房之後,另一棵卻在金滿堂臥室前面。金元寶拉的鋼絲橫過一個小院,他無法將鋼絲縛在完全相同的高度,縛在金滿堂房前的那端明顯低了,如此這根鋼絲就不是平的,董羚被吊在上面,停留了一段時間之後自然會往比較低的一段滑下……」話說到這裡,聽者幾人都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想及那時情形,委實恐怖得很。

  李蓮花卻越是微笑得心情舒暢,「然後金滿堂趕回房間守衛『泊藍人頭』,突然從窗口看見了十分可怖的一幕——表情猙獰可怖,吐出舌頭的董羚一身斑斑點點,雙足離地,緩緩向他這邊飄來……」關河夢心頭砰砰直跳,「如是他本來氣血有病,如此一激,突然中風而死,十分正常。」

  李蓮花頷首,「於是金滿堂意外而死,董羚掛在鋼絲之上,雙足在草地上掠過兩道古怪的擦痕。」方多病長長吐出一口氣,「所以金滿堂也死了……嚇死他的東西居然就是董羚……」

  李蓮花繼續道,「金元寶卻一直在等候盜竊『泊藍人頭』的時機,看到如此情形,他只怕也很驚惶,所以他立刻把董羚的屍體放下,拋棄在草叢之中,剪斷鋼絲割斷麻繩,然後盜走『泊藍人頭』,裝作大受刺激而瘋癲,準備對當夜之事一問三不知。金滿堂暴斃絕非金元寶本意,如果有人追查起來,說不定就會查到『泊藍人頭』失竊,而且金府財富名揚天下,金滿堂一死,元寶山莊樹倒猢猻散,他定要有些時間做些逃離的準備,所以對外宣稱金滿堂未死。但董羚的屍體卻已無法瞞過,何況金滿堂的屍臭也要由董羚掩蓋,所以他把董羚的屍身放在金滿堂隔壁。」

  「但在金元寶身上,我也並沒有搜查到『泊藍人頭』。」花如雪冷冷的道,「這番說辭異想天開,雖然解釋得了許多疑點,卻未免沒有旁證。」

  李蓮花慢吞吞的道:「無論我怎樣猜測董羚和金滿堂死亡的經過,『泊藍人頭』都沒有外流,都在元寶山莊中流轉,它『突然不見了』……方多病,」他突然叫了一聲方多病的名字,方多病嚇了一跳,「啥?」

  李蓮花問:「你如果突然得了長生不老藥你會把它放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比如說什麼花園的地下,床板底下,還是什麼花盆裡面麼?」方多病想也不想,「不會,除非我整天坐在上面,或者直接吃掉。」

  李蓮花嘻嘻一笑,「所以,性命攸關的東西,不是不得已,金元寶不會讓它離身,但這件東西卻不在金元寶身上,不但不在他身上,他還要去上吊,為什麼呢?」花如雪陰沉沉的問:「他難道把它吃掉了?」

  李蓮花嚇了一跳,苦笑道,「他如果把『泊藍人頭』吃了定是噎死的。我是說,有別人又把它偷走了,或者搶走了。」

  「別人?」方多病奇道,「還有別人?」

  李蓮花伸出一根食指,點了點方多病的鼻子,點了點關河夢的鼻子,點了點花如雪的鼻子,點了點公羊無門的鼻子,再點了點自己的鼻子,微笑道,「有。」

  關河夢大吃一驚,驀然失聲道:「你說是我們之中有人……」

  李蓮花很溫和的道,「我們之中有人看破了金元寶的把戲,奪走了他的『泊藍人頭』。」方多病提了提公羊無門的左腳,「你是說這個老頭?」

  李蓮花微微一笑,「嗯……」花如雪突然道,「我也覺得公羊無門十分可疑。」

  李蓮花啊了一聲,「哦……」花如雪冷冷看著關河夢,「我也覺得你十分可疑。」關河夢又大吃一驚,「我……我……」花如雪充耳不聞,森然道,「你號稱『乳燕神針』,卻不通醫術……」方多病「撲」的一聲悶笑,差點被口水嗆死,難道世上不僅李蓮花是個假神醫,連關河夢也是個假神醫?

  李蓮花卻是臉色溫和,似乎並不意外,只聽花如雪陰森森的道:「董羚死屍臉色紅潤,和尋常吊死之人全然不同,他分明死於窒息,你卻並不覺得有疑問。」關河夢臉色一陣發白,花如雪看了李蓮花一眼,李蓮花卻臉露微笑,似乎他其實認出董羚其實早已死於窒息一般,方多病倒是滿臉乾笑。只聽花如雪繼續陰森森的道,「我雖然不是精通醫道,但凡是精通點穴之術,無人不知,人頸上並無十數處穴道,公羊無門在金元寶頸上插了十幾支銀針,我是覺得奇怪得很,卻不知你為何不覺奇怪?」關河夢咬了咬嘴唇,「我……」花如雪又道:「金元寶上吊之時,你和公羊無門都在門外,我委實不明白,以關河夢的武功,居然會聽不出身後房屋之中有人上吊。」

  方多病驚奇的看著關河夢,只見他一張俊美的臉蛋上陣紅陣白,突然吐出一口氣,跺了跺腳,惱怒的道:「好啦……我……人家不是關河夢,人家是……」

  李蓮花的表情也很驚訝,卻見「關河夢」瞪著他,「你明明就知道人家……」

  李蓮花的微笑十分徐雅溫柔,「我什麼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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