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錦瑟瀟瀟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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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好啊!」這個傢伙竟主動提出休息,真是件不可多得的事啊! 當我們回到瀟湘別館的時候,我感覺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樣,溫暖而親切。當初李世民為我們特意建了這座瀟湘別館,就是不想我們獨自流落在外,可謂用心良苦。可惜,玄霸似乎沒在這座別館裡真正住上多久。 我一踏進自己房間,就把自己丟到了床上,躺成一個大字型。 這一路上奔波勞碌真是累死我了,可李玄霸卻好像跟沒事人一樣。 其實,我心底清楚,即使他身體多麼不舒服,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吧? 剛才一進別館,他就逕自回房了,說去換洗一下衣物,然後就去秦王府。我分明捕捉到了他眼底那濃濃的倦意。 稍稍休息了一下,我也換洗了一套新衣,整個人也容光煥發起來。 雖然我們離開瀟湘別館這麼久,但李世民似乎知道我們還會回來一般,不僅有安排人定期在這裡打掃,甚至在我們的衣櫃裡換上時下最流行的衣飾。 不得不說,李世民真是一個心細如塵的人。 我換好衣物在房間呆了一陣,沒等到李玄霸來找來,不禁有些不放心。 走到他房間的時候,卻發現他的房門並沒有完全掩上,我悄悄地俯下身子,透過那敞開的門縫,就看見李玄霸竟已輕靠著床沿睡著了,連衣物也沒換下來。 心中頓時湧上滿滿的憐惜,我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 小心地推門進去,雖然房門「吱呀」一聲輕響,竟也沒驚醒他。怕真是累壞了吧?難怪會主動提議先回來。 我走到衣架前,拿了件皮裘輕輕給他蓋上,然後就坐在桌旁托腮看著他熟睡的側臉。 要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真正安定下來呢? 正尋思著,門外忽傳來腳步聲,我回過頭,就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往門前經過,腳步匆忙,甚至連看也沒看房裡一眼。 顏清? 我怔了怔。 發生什麼事了,他竟然連我和玄霸在房間都沒發現?! 我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喂,大神醫,你當我是透明人啊?」 我在身後喚住顏清。 顏清回過頭,滿臉驚喜。 「瀟瀟,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可是有些人看見我卻跟沒看見一樣啊!」我故意開著他玩笑,卻眼尖地看見了他眼底所藏的倦意和沉重。 「發生什麼事了?幹什麼走得這樣急?」 顏清輕歎了口氣,眉宇間完全沒有平時裡的玩世不恭,只有一片沉沉的歎息。 「怎麼了?」 「是世民病了,我回來拿藥。」 「二哥病了?」我心一沉,「他生得什麼病?」 顏清抬頭看了我一眼,苦笑,「心病。」忽然,他的眼睛越過我的肩頭,「玄霸,你應該去看看他。」 我回過頭,就見李玄霸不知何時竟已醒了,此刻就站在我身後。 我不由一歎。 他怎麼就那麼淺眠呢? 在路上我們才知道,原來納言劉文靜被李淵處死了,李世民很是傷心,心病難醫,又抑鬱難當,不肯按時服藥,這才一病不起。 我聽過劉文靜的大名。他是唐初的大功臣,當時李淵晉陽起兵時,他與裴寂一起協助李淵,堪稱李淵的左右臂,也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 李淵建唐後,他被任為納言,卻與裴寂不合。因為李淵比較寵信裴寂,聽信了裴寂的讒言,硬給劉文靜扣上了一頂謀反的帽子。 即使劉文靜手上擁有一枚免死金牌,還是被李淵斬了。 晉陽起兵之時,李淵曾發下三塊免死金牌,李世民、裴寂、劉文靜三人各有一塊。但這一次,李淵竟然失信於臣,將那一塊免死金牌視為無物。 李世民一為好友傷心,二也是因為寒心。 其實,這一次李淵斬劉文靜多多少少也有一點敲山震虎的味道,是要告誡李世民不要以為功高就可以震主。 裴寂原就是太子李建成的心腹,而劉文靜卻又與秦王李世民交好,此次劉文靜被處斬,李建成自也是難脫關係。 李世民那一口氣怕也是難以咽下吧? 當我們趕到秦王府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農曆十月已長安是寒風冷冽,冬季的深夜,更是寒意難當。 進到秦王府,我和李玄霸遠遠地就看見李世民坐在庭院裡獨斟獨飲,那一身白衣,在黑夜裡看來分外落寞。 一年未見,秦王雖然風采依舊,卻已是難掩蒼白憔悴。除了這一年來不辭辛苦的南征北戰,困在這皇權爭鬥的旋渦裡,也是極耗心力吧? 他顯然想事想得入神,我們站在庭外許久,他竟都沒絲毫發覺。 「高鳥盡,良弓藏,文靜兄,你所言果真不假。」 李世民低低念了一句,唇角忽然勾出一抹寒心的輕笑,然後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那句「高鳥盡,良弓藏」是劉文靜臨死前的最後遺言,他意在指責李淵出爾反爾,也在歎息自己雖幫李淵平定了天下,到最後卻落得個慘淡收場。 李淵這一次也未免太讓人心寒了。 而李世民又怎不心痛?怎不心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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