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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在晉陽過了一個無聊之極的新年,因為李玄霸從除夕那天就不見了蹤影,一直到了大年初三,我都沒看見他。

  據說,李元吉去狩獵了。帶了一大幫人,也不管願不願意,而他新請的那個師父自然也在列。

  大過年,又是大冬天的,到底去狩哪門子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從我見到李元吉的第一天起,就把「變態」兩個字安在了他的頭上。

  那是永遠也別想抹殺的「光環」。

  這幾天,除了我那個剛認的乾娘陳善意怕我無聊,來找過我之外,幾乎沒人踏進我住的西院。我跟她說,蕭靖有事出門幾天,她也沒再多問什麼,只是拍拍我的手,親切地說如果無聊了可以隨時找她,或者她乾脆帶我好好在晉陽城裡玩一玩。

  我哪有什麼心情玩樂?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李元吉雖然不是皇帝,但他的那性子可能比有些皇帝更為可怕,我真怕李玄霸一不小心把他得罪了,又有一頓好苦頭吃。

  可惜,李玄霸死也不讓我一起去。

  他就是怕我個性衝動,會遇到危險。但他又哪裡知道,守在家裡,提心吊膽地等一個人回來,又是什麼樣的心情?

  打開音樂吊墜,我聽著那首空靈憂傷的首樂,一個人怔然發呆……正當我無聊地幾乎要打瞌睡的時候,房門外忽然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我一驚,頓時完全清醒。

  是那傢伙回來了嗎?

  「玄霸——」我急忙沖出去,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卻是乾娘陳善意那張慈祥的笑臉。

  「瀟瀟,你剛才在叫誰?」

  「啊,沒什麼,我以為是蕭靖回來了。」我連忙揚起笑臉,讓陳善意進來,「乾娘,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歡迎我來啊?」陳善意笑問。

  「哪裡啊,我現在無聊得很,乾娘你能來我都開心死了。」我扶著她坐下,並給她倒了一杯熱茶。

  「我不是讓你跟我出去走走嗎?大過年的,為什麼一直窩在家裡?」

  我聳聳肩,「外面又沒什麼好玩的。」

  陳善意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看你是在等蕭靖吧?你怕你出去了,蕭靖回來找不到你會擔心。」

  「他才不會擔心我。」我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小夫妻倆吵架啦?」

  「乾娘,我都跟你說過八百遍啦,我們哪裡是什麼夫妻,只是朋友。」

  「哦,是嗎?」陳善意故意拖長了音調,「可我怎麼看你們都像是夫妻啊!就算現在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我假意瞪了陳善意一眼,「乾娘,你這是尋我開心對不對?」

  「好啦好啦!」陳善意和藹地拍了拍我的手,「瀟瀟,過幾天就是元宵了,蕭靖應該會回來了吧?」

  「應該會吧!」

  「到時你們一起去看看煙花,趁機把該談的問題都解決了。」

  我心裡跳了一下,「我們能有什麼問題?」

  「還能有什麼問題?」陳善意不滿地橫了我一眼,「瀟瀟,我知道你們一定在晉陽久留,你們年輕人有你們年輕人該做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陳善意話中有話,「乾娘——」

  「你聽說我。」陳善意打斷了我話,「乾娘是不可能離開齊王府的,我放心不下四少爺。其實四少爺還太年輕,性子又衝動,很容易被人利用。如果我離開了,很可能就被一些心機深沉的人利用了。」

  我輕歎了口氣,那個李元吉看起來真像是很容易被人利用的那種人。

  「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齊王府的,除非有一天,我死了——」陳善意頓了頓,眼底深處似乎有一絲淡淡的複雜掠過。

  心中的不安越發擴大,我正欲開口,又聽陳善意淡淡地道:「所以瀟瀟啊,如果在你和蕭靖離開晉陽之前把事情辦了,讓我這個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喝上一杯幹女婿親手倒的喜酒,我死也瞑目啦!」

  「乾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我能有什麼事?」她微微別開臉,避過了我質疑的眼神。

  我越發狐疑。

  「瀟瀟——」陳善意忽然又轉過頭看著我,「你一定聽乾娘一句勸,不要輕易放走身邊的幸福,一定要好好珍惜。」

  「嗯。我知道。」我點了點頭。

  「那就好。」陳善意輕輕舒了一口氣,又跟我閒聊了幾句,便離開了。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忽然間感覺,乾娘在這幾天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難道發生了什麼我所不知道的事嗎?

  當天夜裡,李玄霸終於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我早就趴在桌上跟周公下棋下得不亦樂乎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溫暖的錦被。

  從床上撐坐起來,我看見李玄霸就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我的三少爺,你終於捨得回來了嗎?」

  我翻身下床,走到他的身旁。

  月光下,他的側臉優雅而俊美,可惜稍顯蒼白了些。

  「怎麼不睡了?」他轉過頭,淡淡地問。

  「我還想問啊,你回來了也不睡覺?在想什麼?」我一邊說著,一邊從架子上拿了件皮裘給他披上,「你可真不懂得照顧自己啊,看看幾天沒見,又瘦了大一圈。」

  李玄霸輕笑了笑,將身上的皮裘裹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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