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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這就是所謂攻魏救趙、釜底抽薪之計。唐天書微變的臉色又變了一變,沒說什麼。

  李陵宴目注四人潛入複真觀,就在那四人堪堪隱沒的瞬間,他低聲喝道:「放箭!」這一聲音量不大,卻傳得很遠,連困在火中的眾人都聽見了。刹那之間箭如飛蝗,夾帶著之前圍在火邊的黑色蛾子,撕裂火圈一起撲了進去。

  「倏」的一聲重物破空聲,箭陣中兩處慘叫聲起,已有兩人傷在聿修和容隱擲出的屋瓦之下!

  這時火圈之中截住長箭的眾人,有些把引了火的長箭反擲出來,一時間插得遍地火點。有些高手聽聲辨位,反擲出去力道強勁,慘叫聲起,也傷了不少箭手。

  但此時轟隆一聲,複真觀底一層木屑爆裂紛飛,主樑搖晃,整個被人毀去了一層。

  這整個複真觀若是傾倒下來,必然壓倒觀前的火圈中人!觀頂聿修容隱悚然變色,聿修清喝一聲:「我下去!」他徑直從屋頂被破開的缺口穿下。

  容隱站穩之後冷然凝視著李陵宴這一邊,冷冷地道:「此時火圈之外的毒蟲已經不多,各位可還安好?」

  圈中傳出傅觀的聲音:「僥倖無妨,都是皮肉之傷。」

  「李陵宴身在轉身殿外三丈六分處的杏木之下,各位如自信不懼毒蟲,當可惜箭殺之!」

  容隱開口往往能振奮眾人士氣,頓時雄心驟起,火圈中不少人影撲出,往弓箭手處撲去。一時間呼戰聲起,慘叫聲弓弦聲混在一處,有些人奪了弓箭反射李陵宴,刹那之間也是箭如飛蝗,霍霍滿天。

  「圈中可有傷重之人?」容隱又問。

  宛鬱月旦的聲音回答:「共有五人,四人傷勢雖重並無性命之險,但清和道長為救傷者被毒蟲所傷,昏迷不醒。」

  「你能擴大火圈,將傷弱之人引入正殿嗎?」容隱森然問。

  宛鬱月旦沉默了一會兒,回答「能。」

  「守衛傷者一事交由你。」容隱令下如山,絕不猶豫,隨即手下屋瓦分射,幫助擊傷周圍的弓箭手,依然在屋頂觀望。

  這時火圈之中突然延伸出一條纖細的火龍,「謔」的一聲纏繞在武當正殿的前柱上,接著另一條火龍跟著纏繞在大門之前另一根前柱上,火圈一口被撲滅。一些人背負著傷者,由兩條火龍架成的通道徐徐前進往正殿內走去。烈火在旁,空中飛舞的蛾子靠近即被燒死。驟然有暗器射來,欲斷那纏繞柱上的引火繩索,卻聽宛鬱月旦一聲輕叱,「叮」的一聲,暗器被什麼東西撞擊,雙雙跌了下來。

  那引火的繩索是從宛鬱月旦腰間延伸開去的,大約是他的機關之一。一雙伸縮自如的帶子纏上正殿柱子,拉開了一條烈火通道。但是宛鬱月旦卻必須走在眾人之後,否則通道無法完整。

  這給了旁邊箭手充分攻擊的機會,但無論長箭怎樣射出,宛鬱月旦從不回頭。那些長箭就如遇到鬼神一般,在他身周紛紛跌落,竟一箭也傷不了他。

  很快大家走入了正殿,關上門窗以防毒蟲,傷者暫時是安全的。

  便在這時,只聽李陵宴身邊「嗯——啊——」兩聲異響,容隱微微一震。那第一聲是有人繞了個圈子欺近李陵宴身邊,突然被什麼東西偷襲受了傷的悶哼;第二聲卻是那人忍痛向李陵宴劈了一掌,李陵宴合掌回擊,「啊」了一聲退了一步。

  接著那人欺身再近,出手如風扣向李陵宴脈門。容隱眉心一跳,太冒險了!

  在那驚心動魄李陵宴可能被一把抓住的刹那之間,李侍禦出劍如雪,驟襲來人背後。但他的劍未及來人背後,來人身上驟然炸開一片鮮血,撲在李陵宴身上不動了。

  那人當然是南歌。

  容隱眉頭緊蹙,李陵宴用什麼車西傷了南歌?南歌的武功決然算江湖第一等,居然三招之內就中計倒下……他一團思緒尚未理清,驟然感到一陣疲憊,心中警鈴大響——今夜焦慮緊張,姑射不在身邊,單憑聖香那一口淺淺的呼吸支持不了他如今高度緊張的神志!這下……如何是好?

  突然底層搖晃漸止,李陵宴那白衣「四裂月」花開蝴蝶一般從四門分開退走,其中兩人步履搖晃,顯然受了傷。容隱心中一涼——聿修呢?他心下乍然清晰異常,聿修必然為頂住這複真觀不倒,被困在觀底了!

  這時候李陵宴已然笑了,他手裡拿著一條細細的東西遙遙對著容隱晃了晃,似在小小地炫耀什麼。容隱的心微微沉了下去,那是一條琴弦。李陵宴合掌退步,引誘南歌欺身去擒他,他暗中拉了這一條幾乎難以辨別的纖細琴弦在身前。南歌疾撲過來身上,無論哪一個地方靠上這琴弦,不被割裂血肉才怪!若是這琴弦塗有劇毒……那就……

  「潑油!」李陵宴一笑之後,終於提高聲音說。

  林木黑暗中一桶桶豬油菜油驟然潑了武當道觀的外牆屋頂,李陵宴手持一具小小的弓。那弓上搭的不是弓箭而是火摺子,只聽他自言自語「武當山居然敢留你們……」說著他慢慢把目標對準了外牆被潑滿油的武當正殿,柔聲說:「這是你們自己辛苦挑選的死地……所以應該很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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