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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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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眷別過頭去,「我從來沒要你追我,」她再退一步,用盡全身力氣含淚大喊,「是你自己要追我的!我從來沒有逼過你……」她失神地後退,哺哺自語,「你怎麼能怪我?你怎麼能怪我?是你說愛我,是你自己要追我的!我從來沒有通過你……你可以回開封!是你自己不回的!」 「皇眷!」六音追上去,把她攬在懷裡,「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他緊緊地抓住她,「總之我們兩個都不好,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走,好不好?」 皇眷還沒有回答,突然從六音背後看見,天空一塊巨石落下,正正砸向六音的背後!她陡然一把把六音推開,大喝一聲:「小心!」 六音本來傷勢未痊癒,被皇眷這樣一推,踉蹌坐地,猛一抬頭,他整個眼角都流血了!「皇眷——」 「不要過來,」皇眷的聲音搖曳在漫天的粉塵和碎石之間,轟隆之聲不絕於耳,混淆著她的聲音,「你快走,不要過來!」 我怎麼能不過來?你在前一刻,在前一刻還在我懷裡,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個人在落石叢中掙扎求生?六音爬起身來,突然間,一把碎石激射過來,他驟不及防,被打中了三個穴道,登時動彈不得! 皇眷,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怎麼忍心,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 空中最後一塊巨石落下,帶下山頂的泥沙和樹枝。 六音猛一咬牙,把運氣傷人的真力運足十二層,一聲清嘯,威力全部沖著那塊巨石。登時,巨石從中爆裂,碎裂成三五十塊,四下爆開,甚至有一塊撞破了六音的額頭! 但是,在剛才的一片沙石塵土彌漫中,六音看不見皇眷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皇眷?皇眷?你回答我!」 過了好一陣子,那邊的粉塵逐漸落定,六音才看見那石塊下微微抬起了一隻手。 她被石頭壓住了後腰,無法過來,六音被她點了穴道,無法過去,兩個人相隔咫尺,卻猶如天涯。 「你,怎麼樣了?」六音看不見,也不敢看她,只能這樣問,「痛不痛?」 皇眷似乎是笑了一下,六音隱約聽見她在說:「跛腳的鳳凰,算不算野雞?」然後,「叮咚」一個東西被拋了過來,落在六音的面前,使勁很巧,並沒有摔壞裡面的東西。 一卷錦緞,纏著一個玉針和一塊黃金鳳羽的耳環。 錦緞上一行血書——「臨死之前,要求兩件事。第一,不准跟著我去死;第二,你答應我,天下第一。」 「你答不答應?」皇眷在不遠處聲嘶力竭地喊。 六音熱淚盈眶,聞言,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我答應。」 「做天下第一,」皇眷氣喘吁吁,「天下第一美人!」 「天下第一。」他承諾。 「打敗賀蘭春山!」皇眷提高聲音。 「我答應。」六音繼續承諾。 「把我……葬在海裡……」皇眷提高聲音說了最後一句話,「你也喜歡海……我在海裡……等你……」 「好!」六音不斷地承諾,承諾到最後,聽著她逐漸散去的聲息,終於忍耐不住滿眶的眼淚掉了下來,掉在那血書上,把字跡都模糊了。 巨石終於落完了,六音半跪在地上,遙遙對著十五丈外巨石下的女子,鮮血滿地。 只差了十五丈的距離,生和死,竟是那麼近,又是那麼遠。 他如果可以移動,說不定就能救她;她如果不是要先推開他,也許她都不會被巨石砸中。 但是,事實就是,或許沒有也許,她死了,讓所有的也許變成了飛灰,就像這天空的粉塵,現在悠悠地落下,沒有絲毫意義。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六音才沖穴成功,一縱身掠到了皇眷身邊,只見她靜靜地躺在地上,黑髮覆背,血肉模糊,一片狼藉,不知是死是活。這石頭砸到了後腰,要成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傷勢太重了! 六音跪了下來,熱淚在眼裡變得冰冷,因為它已經被風吹得太久太久……「不,有一個人,有一個人可以救你!」六音突然緊緊地抱著皇眷,淚與血一起滑過面頰,「他既然能夠救容隱,當然就可以救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追了你三年,找了你三年……難道,就是為了等著你把容貌還給我嗎?」他一隻手捶在完全不可撼動的巨石上,那壓在皇眷背後的巨石至少有數百斤甚至一千斤那麼重,六音以手抨擊,除了把手掌砸得血跡點點之外,根本無法動搖那巨石分毫。皇眷被它壓在下面,如果她已經死了,那麼,連屍體都移不走!更不必說,六音心裡總是存著萬一,萬一她還活著,那豈不是天下第一慘事? 在六音不斷地用掌力拳力撼搖那巨石的時候,天色漸晚,一群烏鴉在這剛剛被亂石淹沒的山谷上方盤旋,呀呀之聲不絕,充滿了淒涼絕望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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