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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哼!”南歌驟然大笑,“可在眉娘心中你是個『不相干的人』,再沒什麼比這個更可笑了。”

  “她當我是什麼與我毫不相干。”聿修冷然,“我當她是朋友,就會替她打你,你讓她受一分苦,我要你賠她一分,如此而已。”

  施試眉手背之下有水滴緩緩落於桌面,聿修……她的手緊緊地抓著衣角,抓得那麼用力以至整個手掌慘白,聿修啊……

  “天下竟有如此自以為是蠻不講理的朋友。”南歌被聿修盯得退了一步。

  聿修並不放過他,淡淡地道:“你要論私情,我就與你論私情。”他踏上了兩步,目光犀利如隼,“此外還有公理未論!”

  “什麼公理?”南歌目中光彩閃爍,變幻不定。

  “柳家巷子十三口的血案。”聿修盯著他,緩緩又踏上了一步。

  “可笑!兇手不是已經自首了?與我有什麼關係?”南歌不再後退,冷冷反問。

  “我不和你論殺人之罪,我和你論分屍之罪。”聿修冷冷一笑,指著窗口廢墟,“還有這羽觴樓倒塌、眉娘幾乎喪命的大罪。”

  施試眉驀然抬頭,她臉上淚痕未幹,以手背抹去,她站了起來盯著南歌。

  “你幹什麼?”南歌面對她的目光終有些不安,避開了她的目光,“就憑他胡言亂語你就相信是我做的?證據在哪裡?”

  施試眉緩緩搖頭,“我不要證據。”她掠了掠頭髮,“說實話,眉娘——並不怕你騙我。”她的目中有憐憫之色,“眉娘早已無物可騙,你騙我幾日溫存又如何呢?我並不是貞節女子要考慮臉面清白,財帛金銀——除卻百桃堂眉娘一無所有。”她望著南歌緩緩搖頭,“所以我是不怕你騙我的。”

  南歌沉默,“試眉……”

  “但你總不能害死我,對不對?”施試眉眼有淒涼之色,“施試眉自認並不該死。”

  南歌閉起眼睛,突然大叫一聲,激憤地道:“單憑他一句話你就相信是我做的?試眉你太不公平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死,從來沒有!”

  “我不要證據。”她低聲道,“我知道是你。”

  “不是我……”南歌眼中有淚,退了兩步靠在牆上,以手蒙面,“我不知道你真在樓頂,我不是存心的。”他頹然放開手,“我以為……我以為你絕對不會在那沒有人的空樓裡,我真的不是存心的。”

  施試眉倦然搖頭,拉過椅子坐了下去,她已不想再聽。

  “不只是炸毀羽觴樓。”聿修冷面冷眼,“還有你毀人屍身、丟棄殘肢,南公子,你能告訴我昨夜羽觴樓炸毀之時你身在何處?”

  南歌默然,過了一陣子笑了起來,“我自認做得天衣無縫,中丞大人。”他狠狠地盯著他,“昨夜羽觴樓炸毀之時我在柳家巷子裡用馬車倒下了一車死人,潑下了兩桶豬血。”他冷冷地問,“你怎麼知道是我?我有哪裡做得不對惹你懷疑?”

  “分屍之人必是腕力臂力極好的武林高手,”聿修冷冷地道,“明眼人一見而知。近日人城的高手並不多。這幾日行蹤詭異必然遭人懷疑,所以你不住客棧,我查你不到。但人並不能長期混跡人群之中,你這等人才豈能久留市井之間,必要有自由出人的安身之所且不能惹人懷疑。開封之中留居之所,陌生人不會引起懷疑的,若非客棧,就是青樓。”他目中銳氣直逼南歌眉目,“因為你出不了城!所以你才混跡青樓,而眉娘——正好成了你利用的靶子。”

  “留宿青樓的人多不勝數,怎知是我?”南歌冷笑,“中丞大人辦案難道全憑運氣?”

  “的確是運氣。”聿修淡淡地道,“你出現的時機好生巧合,但讓我起疑是你,的確是運氣。”他看著南歌的左袖,“你藏著件東西,對不對?”

  南歌眼瞳收縮,“你的確好生了得,居然連這個都一清二楚。”他捋起左袖,腕上一圈金環。

  施試眉微微一震,“癡情環!”

  “早晨你摟著眉娘的時候這環兒滑了出來,卻讓我自銅鏡裡瞧見了。”聿修慢慢地說,“這讓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南歌笑了笑,“你的眼力倒好,這東西也非人人認得。”

  聿修充耳不聞他的嘲笑,一句話就似把南歌推到了冰水之中,他冷冷地道:“那一截不是柳家的斷臂。”

  南歌不笑了,他寒著臉站在那裡,“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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