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姑洗徵舞 | 上頁 下頁 |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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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漸漸遠去,姑射白衣如畫,漸漸沒入了江河與天的遠方。在她的前方,那負手的青衣男子始終未發一言,居然自始而終,一眼也沒有向鯉魚塞那些人看來。他看的,只是那船上的白衣女子,眼裡的光彩淡淡的,似有情,似無情,但是別人看著他看白衣女子的目光,不知不覺也會跟著他看癡了。 「我們遇上了高人……」那塞主喃喃自語,突然醒悟,「啊,琴聲傷敵!難道她是——」 「浮雲般的女子,江湖傳說中的女子,姑射。」這一句並非有人回答,而是那個時候每個人心中同時浮現的一句話。 浮雲姑射——居然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她這個江湖弟子心中最美的夢,已經結束了。 那個伴在她身邊的男子是誰?江湖上從未聽說有這號人物,他是誰? 他是誰? 這個疑問,在姑射和容隱行走江湖的時候,有無數人這樣懷疑過、詢問過。他武功卓絕,冷靜睿智,氣宇森然,似乎小小的江湖根本容不下他,他的才華,在什麼江湖紛爭之中只是大材小用而已。他到底是誰?是誰? 是誰? 但是無論怎麼打聽,卻始終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誰,因為——除了極少數的人,沒有人會把他和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朝廷大官聯繫在一起。更何況,這名大官死亡之後,朝廷也已經很少提起他的名字——因為一提到他的名字,皇上便要心情鬱鬱許久。 江南羽與江南豐自然知曉是容隱,但是姑射和容隱既然有意隱瞞,他們自然也不會說。 由於他冷然威儀,氣宇參天,加之一頭白髮,江湖中人代稱為「白髮」。 姑射和容隱如此遠去,直到看不見鯉魚塞的人,容隱才淡淡一笑,「江湖歲月,如果常有意外,也是熱鬧得很啊!」 姑射盈盈一笑,「我是不是很蠻橫?」 容隱笑笑,「蠻橫?」他轉過頭來,難得笑得溫馨,「我現在知道為什麼當年武林大會上你的話居然比江南羽更有影響力。」 「為什麼?」姑射好奇。 「因為你真的像個仙子。」容隱微笑,「高不可攀的仙子。」 「姑射啞然失笑,「仙子?」她凝視著他,慢慢地道:「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看見我為你癡狂的樣子,為你哭,為你落淚,為你——去見鬼。」她笑顏如花,「我只是女人。」 容隱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像撫摸著一件舉世無雙的珍寶,小心而憐惜,「我不會再讓你哭。」 姑射嫣然輕笑,手指微動彈奏了一曲《清平樂》,心情溫柔至極。 容隱靜聽,氣氛此刻溫柔多情。 突然之間,遙遙有歌聲傳來。 「……怨恨苦於無人聽。漢月悲風嗚咽在,千古煙雲哭風情……」 這歌一傳來,姑射陡然覺得琴聲受到壓制,她這瑤琴灌注了她的內力,激苗而出,可以殺人不見血的,此刻卻居然受到歌聲的壓制——原因無它,必然是這個人的歌聲也一樣可以傷人於無形! 她立刻換了一曲激昂的《劍器近》,琴聲錚錚然,有肅殺之音。 遠處的歌聲漸漸靠近,「……紅顏白骨如相親,孤笛吹血獨有音。誰知滄誨人如許,玉碎江南月末明。」 姑射琴聲相抵,只覺得這個對手吐字清晰氣脈悠長,內力絕不遜色於自己,心中暗暗吃驚,她不知道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這樣一號人物?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惡意?忍不住看了容隱一眼,她生怕這樣的殺人之音相鬥會傷到了容隱。一抬頭,卻看見容隱眼中微微有一層笑意,等到來人唱罷,才淡淡地道:「兵甲刀劍冷於冰,怨恨苦於無人聽。漢月悲風嗚咽在,千古煙雲哭風情。紅顏白骨如相親,孤笛吹血獨有音。誰知滄海人如許,五碎江南月未明。六音,這一首《清恨》,是則寧作的?」 姑射剛剛感到驚訝,岸邊有人懶洋洋地道:「你真聰明,怪不得則寧老是誇你,一聽就知道這麼淒淒慘慘的詩絕不是我作的。」 容隱淡淡地道:「我從前在聖香那裡聽過一次,你怎麼會在這裡?皇上准你離開開封?」 他這麼一問,姑射才知道,這位可以以歌聲殺人的男子,居然也是容隱的舊識。看了岸邊一眼,她看不到人,心中很是詫異,朝中有這麼多高人,真是臥虎藏龍,可敬可怖! 六音懶懶一笑,「皇上准我?我跑啦,我忙得很,沒空給皇帝老兒唱歌跳舞賣弄風情,我忙著追老婆去!」他這樣說話,不知為何,聽起來很有一種令人怦然心跳的魔魅的感覺。慵懶,但是迷蒙給人誘惑。 那是一種——風情萬種的感覺!姑射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形容一個男子,但是這位沒有見過面的「六音」的確風情萬種! 容隱略微顯出了詫異的神色,沉吟道,「你也離開了?」 岸邊未現身的人卻反問,「你也離開了!」 容隱頷首。 六音遙遙的笑,「稀奇稀奇!恭喜恭喜!」他一直沒有露面,聲音卻漸漸遠去了,「容隱,其實我並不討厭你,日後江湖相遇,我請你喝酒,現在我追老婆去,暫時沒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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