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藤萍 > 香初上舞·終上 > |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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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妓發出了一聲極端淒厲的慘呼,轉身往來路狂奔而去。聖香、容隱都不攔她,只是相顧駭然:李陵宴居然在一個孕婦身上下這樣的劇毒,罔顧劉妓的死活,也不管自己孩子的安危,絕不讓她落入別人手中!玉崔嵬的事與李陵宴全不相干,他只是不顧他人死活,而強迫聖香與他一戰而已。 何其任性…… 那個人何其任性…… 「我的天,」聖香看著劉妓狂奔而去,「『執手偕老』?我即使殺了小宴,劉妓也不能活;我若不殺小宴,即使劉妓在我手裡,他也會把她毒死。」 容隱眉頭緊蹙,只是「嘿」了一聲,轉過身去不再說話。姑射知他心裡不快,李陵宴狡黠多智,容隱無法斷然勝之,對於慣于優勢的容隱而言,是巨大的壓力。她沉默無言,靜靜地站在他身邊,不說任何話。 「容容。」聖香突然說,「有件事我知道你一直在盤算,如今小宴已經不計後果放開手腳,我們如果再不真的動手,只怕——會輸——」他睜大眼睛看著月下山林,劉妓去後寂靜的林道,眼眸空曠浩淼,有一股決意的清定,「要是輸了,會死的人不止大玉,絕不止成百上千……你……你……」他頓了一頓,「啪」的一聲,一件東西從衣袖跌入他手心,他舉了起來,「你去吧。」 容隱凝視著他手裡那小小的東西,那東西十分眼熟,虎形刻字——虎符!調兵遣將的虎符! 「嘿」了一聲之後,他緩緩地、語氣居然很愉快地森然問:「這是哪裡來的?」 聖香回頭淡淡一笑,「我爹的。」 容隱微微一震,趙普歷任節度使,隨先皇征戰天下,有虎符在手並不奇怪。聖香居然敢盜竊虎符,難道不怕牽連趙普犯上看管不嚴失職之罪嗎? 「仿冒我爹的。」聖香慢慢補充了一句。 容隱盯著他,聖香讓他盯,突然容隱一聲大笑,「好!為你『仿冒』二字,京西禁軍一百六十五指揮,我就不信遣不出一萬人馬圍剿——板渚!」他擲地有聲說出「板渚」二字,猛然負袖轉身,聖香將仿冒虎符一擲,容隱青袍白髮俱飄,接符立行,揚長而去。 姑射似乎是怔住了。聖香跺了跺腳,「你還不追?」他交出假符之後臉色蒼白,「容容要是回不來,我絕不原諒你!」 姑射驀然也盯了他一眼,「聖香聖香,你要是贏不了李陵宴,為今日之事,我饒不了你!」她縱身疾追,刹那消失在夜空之中。 玉崔嵬詫異地看著他們幾人的言行。聖香這一次有解釋,他一字一字地說,看著容隱、姑射的背影一字一字地說:「容容曾經是大宋樞密院樞密使,他知道洛陽那裡哪裡有兵——我朝遣兵認符不認將,我偽造虎符——要容容借兵萬人——與李陵宴對峙——」 偽造虎符遣兵,無論容隱如何熟悉這其中的過程,甚至如何熟悉其中的官員,這絕對都是犯上殺頭的大罪!玉崔嵬臉色變了變,「你——」 「牽制不住李陵宴萬人大軍一切皆是空談,」聖香慢慢地說,「他為控制一切,連『執手偕老』都用,對我的期待、對阿宛的期待可想而知。劉妓既然奪不走,那就必須讓他自己給我,而要他自己給我……我……非贏不可。」他突然把他的眼睛睜大了一些,那眸底越發空曠,寂寞的色澤更重,「小宴為了這次賭約,他把什麼都押上了,他會害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我……非贏不可、絕不能輸!」 玉崔嵬沒有回答,容隱此去如不能借兵萬人,那就是死;聖香若不能勝李陵宴,那就是一敗塗地。 誰都賭上自己,為著一個絕不能輸的理由。 而他,難道沒有嗎? 劉妓披頭散髮,跌跌撞撞狂奔三裡地回到李陵宴暫住的木屋,蘇青娥已是等得心焦,見她形狀狼狽,忍不住變色出聲。李陵宴卻視而不見,「蘇老,給她換身衣服,我們半夜上路。」 蘇青娥敢怒不敢言,劉妓匍匐於地,自嘴角、眼角幾處滲出的血絲看起來觸目驚心,她抬起頭來手伸向李陵宴,「宴……宴……你不能如此……對我……我有的是……你的……孩……子……」 李陵宴眉眼不驚地看著她,過了會兒展顏一笑,「你說的話,你說我是信好,還是不信好?」 劉妓「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我說……真的……宴,我不敢……不敢騙你……」 「是嗎?」李陵宴說話的語調有點天真,「我知道了。蘇老,給她換身衣服,我們半夜上路。」 劉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在她眼裡此時李陵宴無異於一頭怪物,「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她十指在地上摳出了十道血痕,往李陵宴那邊爬,「你怎麼能這樣說話?他——他真的是你的孩子——」 「公主。」杏杏用腳把她的手撥開,繡花鞋在劉妓的手背上踩出一個鞋印,「賴在地上像一條狗,快去換身衣服,會主喜歡乾淨。」 此後幾日,即使聖香緊緊跟隨李陵宴一行,他也無法下手生擒劉妓。李陵宴明知道聖香追蹤,卻是快馬加鞭,十日左右,已到河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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