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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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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笑聲碧火巢中起 聖香和容隱一行四人乘舟而下,到達零陵已是數日之後。 太平興國八年一月初五,新春未過。 但船到零陵郊外,大家突然都聞到一股怪味。 玉崔嵬柔聲道:「啊,死人。」 不錯,零陵郊外靠近縣城的地方,竟然遍地死屍。容隱一看,臉色沉重,低聲道:「漢軍!」 那些荒野上的屍體都是北漢衣著的士兵,死狀淒厲慘烈,但有兩點相同:一則死於劍傷,二則死於拳頭。 「屈指良!」聖香從船艙裡奔了出來,看著河邊不知綿延了多遠的屍體,臉色變了變,「容容停船! 這個地方、這個地方說不定能找到屈指良的……屍體……「 容隱下令停船,玉崔嵬衣袂飄飄,一躍而上堤岸,新春一月的寒風中,觸目的死屍著實令人駭然。 聖香捂著鼻子咳嗽了幾聲,「唉……屈指良和薑臣明都不是小宴的對手……小宴還是害死了他們……」 「這裡這一兩日必定發生了數百人的大戰。」容隱目光一轉,「一個人自縣城方向過來,到這裡的時候遇到第一隊十人隊,這十人死於三劍之內,來人往裡沖,在這裡遇到箭剁中箭受傷,而後轉了個方嚮往北。」他沿著地上士兵的屍體往前走,「在這裡遇到更多士兵,發生一場混戰,來人脫圍而出再次向北……」他沿著死屍走出了足足一裡地,終於站定, 「……在這個地方他力竭倒下,漢軍對他射出亂箭,以長槍把他釘在地上,用火活活燒死了他。」 聖香跟在容隱身後,淡淡呵出一口白氣,在寒風之中,眼前的情景令人觸目驚心。 那是兩具焦屍,一具懷抱著另一具,其中一具身上受了數不清的箭頭,兩隻長槍貫透肩胛把他釘在地上,即使燒焦後仍很牢固。容隱看了一眼那槍頭,「這是武功好手擲出的長槍,平常士兵力氣再大也不可能使長槍入地一尺有餘。」 聖香微微閉了眼睛, 「平常士兵殺敵也不會縱火把他燒死……李陵宴……」即使畢秋寒為屈指良所殺,聖香也從沒有期待過……他會有這樣的結局。 玉崔嵬雖說滿不在乎看見死狀恐怖的屍體,但對屈指良如此下場也是唏噓不已,他抬起頭來慢慢地笑了笑,「李陵宴果真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聖香睜開眼睛望向零陵城的方向,那城裡有個人,那人執意要走與眾人不同的方向,執意要與他為敵,執意以一切的一切為賭,想要一場——傾盡一生的決——鬥!回眸看了容隱一眼,他知道容隱的想法和他一樣,李陵宴執意所要的,是一場無悔的決鬥。 「不管本性怎樣、有什麼樣的理由,人一旦變成了壞蛋,就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玉崔嵬站得離聖香和容隱遠了點,悠悠對著屈指良的屍體在說話,「我想你到了地下以後,會比我更清楚……當然,等我下去了以後,或者還可以等你說給我聽……」 零陵城內。 劉妓和李陵宴正在喝酒。 劉妓沒有看李陵宴的眼睛,她覺得她再多看這個人一眼兩眼就會發抖。 「怎麼?」李陵宴柔聲問,「怕我?」 劉妓輕歎了口氣,「怕你。」她甚至不敢喝李陵宴給她倒的酒,「和你作對的人,我覺得他們都該去上吊,立刻去上吊。」 李陵宴的語調越發溫柔:「怎麼會呢……喝酒吧,怕我毒死你嗎?」 她顫了顫,卻見李陵宴含了一口酒對著她的紅唇渡了過來,她不得已咽下,心裡突然清晰地知道——她號稱手握萬人軍,但能操縱這萬人軍隊的人不是她,絕不是她。 她和這周家莊的一草一木一樣,只是李陵宴的傀儡,一舉一動全都要聽他一個人號令,甚至連什麼時候死都要遵從他精心的安排。 「陵宴。」唐天書敲門而入,見兩人氣氛暖昧地飲酒,哈哈一笑,「屈指良的屍體被人埋了,聖香、容隱已達零陵,正在城中客棧休息。」 李陵宴微微一笑,柔聲道:「許久不見,我真有些想念這位少爺了。」 「碧落宮那邊,雙鯉如能順利放出悲月,一切應當沒有問題。」唐天書含笑。 李陵宴微笑依然,「碧落宮裡我最好奇的事,是宛鬱月旦究竟會用那『帝麻』救誰的命。」 「難道他會放棄未婚妻的性命,去救聖香?」唐天書不以為然,「宛鬱月旦若要救聖香,在汴京城外便不該棄他而去。」 「這個……」李陵宴輕聲道,「誰知道呢?按常理來說,當是如此,但世事遇到聖香全然不可以常理計算……那少爺有種奇怪的魅力……」他凝神仔細想了想,「他能讓人不知不覺做出平日絕對不會做的蠢事。」 唐天書頓時想起武當山上的麻將桌,李陵宴想起的是大明山月下的黃鱔,兩個人不約而同輕輕歎了口氣,劉妓在那一瞬之間突然覺得空氣中的氣氛變得輕鬆平靜了許多。聖香……她回憶起在莫去山莊的屋簷上看到的那個人、那次無聲一笑、那種寂寥與淡泊、那份讓人想狠狠擊碎的堅強與忍耐, 就像琉璃一樣……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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