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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他的情人總是帶著悲哀或者怨恨離開,這一次這個小女孩還沒有真正與他相愛,就要落得怨恨離開,他當真是越來越不適合戀愛了啊!藏血歎了口氣,「走吧,這裡真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黑暗中,黑色的司狐帶著乾枯的荊棘掠過黑暗,所過之處,魔界眾魂驚動,呼嘯之聲四起。

  「魔王——降生了——」骷髏王震動。

  「魔王降生!」卡露椰驚醒,趴在桌子上發抖。

  「魔王……」各色精靈異獸驚跳,沼澤裡的枯骨僵屍緩緩蠕動,「魔王降世……」

  月之中,天之頂,安眠的人慢慢睜開眼睛。

  但是魔界眾魂,都只是看到一個黑衣迅捷遠去的人影,深湛的漆黑中閃爍著血紅,陡然他回頭一笑,牙齒叼住了那束荊棘,形狀妖異邪魅之極。「咯啦」一聲,司狐的牙齒陷入荊棘的枝幹之中,隨即掉頭而去,無影無蹤。

  眾魂都是一震,相互睜大了眼睛,「魔王離開了魔界。」

  怎麼可能?魔界的新魔王,居然離開了魔界?這自魔界誕生以來,還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拿到了荊棘可以在魔界呼風喚雨,他就這樣叼著荊棘走了?

  「停靈士……」整個魔界都聽到了該隱的聲音,低沉得像撕裂野獸、般殘酷的聲音,「司狐——」

  卡露椰毛骨悚然,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發抖,「該隱大人生氣了。」

  「卡露椰。」桌子邊緩緩走過一個人,是瑪瑪,「別怕。」

  「瑪瑪大人……」卡露椰快要哭出來了,「月輪天破了,魔王降生,該隱大人生氣了。好恐怖、好恐怖……」

  瑪瑪從卡露椰的後頸把它抓了起來,放在懷裡摸了摸它柔順的長毛,「該隱大人生氣了,但是,我們的戰爭結束了。卡露椰,你該高興才是。」荊棘消失了,骷髏靈與長髮兔戰爭的原因消失了,對於長髮兔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瑪瑪大人……」卡露椰抬起它的小頭,瑪瑪冷酷的眼睛閃爍著——些異樣的情緒,沒有注意卡露椰的注視。

  其實瑪瑪大人也很溫柔,霧姐姐,也許長頭髮的人都很漂亮,但是像瑪瑪大人這麼溫柔的兔子,其實已經很少很少了。卡露椰這樣想,在瑪瑪身上翻了個身,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準備開始睡覺。

  為什麼霧姐姐沒有跟瑪瑪大人一起回來呢?她不是每次都會跟瑪瑪大人回來的嗎?她找到了長辮子哥哥,那個哥哥,很……卡露椰沒想完,就呼呼地睡著了。

  「該隱的聲音,司狐成了新的魔王,惹惱了該隱。」藏血和霧也聽到了震動魔界的聲音。

  霧抬起手臂枕在腦後,做了個愜意的姿勢,不讓藏血看出她心情的黯淡,「他帶走荊棘,該隱不會善罷甘休。」

  藏血對天甩了甩長髮,搖了搖頭,「他這回慘了。」

  「這種聲音,我覺得該隱的人比一座山還大,」霧比劃著,「如果司狐不引走所謂『該隱的懲罰』,我想我們可能被該隱一根手指就壓死了。」

  「是嗎?」藏血優雅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這種魔界妖魔之間的事,只有妖魔自己才清楚。」他一攬霧的腰,「司狐不是救世主,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看來你不怎麼感激嘛。」霧嫣然一笑,「拿不到荊棘,至少長髮兔和骷髏靈的戰爭結束,也是一件好事。走吧。」

  「去哪裡?」藏血笑。

  「我明明記得你是從那裡……」霧一指月輪天的入口,剛想說「從那裡出來的」,卻驟然發現,在月輪天的入口,一個人似乎被秋千引著一般,坐在半空中,他的身下沒有秋千,但他就像被無形的秋千吊著一樣,靜靜地坐在那裡。「日之。」霧被嚇了一跳,藏血一把把她摟入懷裡,「別怕,我在這裡。」

  吊在月輪天入口的,是一個白衣人。

  長長的衣擺在空中飄蕩,那個人低著頭,雙手抱著單膝,寂靜無聲地坐在那裡,他的膝蓋,大約到藏血的鼻子那麼高。

  此時此刻,空氣中陡然彌漫著一種憂傷的氣氛,像一個原本硝煙散盡的戰場,來了一個憂愁的唱詩人,彈著豎琴唱著一首悲傷的歌。

  日之在我身邊。霧陡然有了天大的勇氣,「你是誰?」

  藏血卻緩緩地推起眼鏡,這個人有著比司狐更廣闊更遙遠的氣質,坐在那裡,像他就是天與地的連接體。「你是誰?」

  白衣人沒有抬頭,連動都沒有動過一下。

  藏血擁著霧,慢慢地從這個白衣人身邊走了過去,他依然一動也沒有動過一下,像個石像,直到藏血和霧走遠了,他還坐在那裡,如被天網與地網網住的一隻蝴蝶。

  「他是誰?」霧莫名其妙地問,悄聲,「他坐在那裡幹什麼?」

  「他是個怪怪的妖魔。」藏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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