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藤萍 > 極端優雅的少年 | 上頁 下頁
三九


  楊誠燕目不轉睛的看著,四年了,明鏡已經去了英國四年了,沒有給過她半點消息。余君去英國留學的時候,開玩笑的說要幫她找,開始只是在論壇上聊著聊著,說著當年的點點滴滴,後來從其它中國留學生那裡真的打聽到了明鏡的消息,說他被送到倫敦的醫院治病,之後有各種傳聞,誰也不知道他最後究竟怎麼樣了。餘君一直在曼徹斯特,這幾個月才搬到倫敦,誰知道她真的去醫院打聽消息了。她輕輕地歎了口氣,餘君真是個好朋友,雖然已經四年了,雖然她已經把自己的生活整理得很好,但她們始終在意著明鏡的事。明鏡對於餘君來說,是一個夢想,對楊誠燕來說……是什麼呢……是一個心願,一個執念?還是依然是一個夢想、一個依然想像明鏡也許會回頭的夢?

  女生啊,就算道理想得很透徹,心情依然無法回頭。她闔上了那封信,繼續前往圖書館,誰也無法強迫誰喜歡誰,就像誰也無法強迫誰後悔,只能幻想罷了,而幻想,最讓人無法自拔。

  手機響了,是彩打來的電話,不知道是綠彩還是小彩。她切斷電話,找了校園內的電話亭撥了過去,「喂?」

  她用的手機卡還是當時明鏡送給她手機時的那一張,雖然換了一個城市,她不知為什麼卻捨不得換卡。可是漫遊費太貴了,她只好把手機當尋呼機用。平時只收發短消息,有人打電話過來他就另外找電話回撥過去。

  「晚上有興致抓鬼嗎?」電話那裡傳來的是綠彩含笑的聲音,「抓完鬼以後我請你喝咖啡。」

  「下午有人要請你唱歌,如果你晚上請客的話,我就陪你去抓鬼。」她笑著說,「不是幾天前才抓過一個什麼吊死鬼嗎?又餓了?」

  「誰讓我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怪呢?」綠彩說,「午宴門外有個長頭髮的女鬼,相當不錯的樣子,一定很好吃。」

  「那我幫你帶一瓶紅酒。」她微笑,「是怨鬼?」

  「是凶鬼,比怨鬼還凶。」綠彩說,「吃了她會少很多雜事。」

  「呵呵,那一定支持的,下午見,我知道時間地點以後通知你。」

  「好。」

  楊誠燕走進了圖書館,伸手進口袋拿學生卡的時候觸到了那塊肥皂,心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餘君為什麼要給她寄肥皂呢?一塊含有玫瑰花的肥皂,印象中……餘君並不是特別愛花的女生,而且她也從來不用肥皂洗澡,難道是因為這塊肥皂漂亮?還是這是塊轉運肥皂?餘君特別信這個。她有趣的笑了笑,刷卡進門,上八樓看書去了,圖書館有暖氣。

  大雪依然那樣下著,很快掩埋了她的腳印,天色陰沉,學生們幾乎都不出門,都在宿舍或者圖書館裡取暖,校道上仿佛一個人也沒有。

  一個人撐著傘站在雪中,抬頭看了看圖書館的窗戶,沿著圖書館前被人踏開的道路,慢慢走進了圖書館。

  「請問楊誠燕同學住在哪棟宿舍樓?」撐傘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長得很有氣質,衣著精緻昂貴,不過臉色有些憔悴。

  圖書館工作臺的人員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中年男人,一個搬書的女生說:「我不認識她,不過她住7號樓404。」

  中年男人說了聲謝謝,正要轉身,那女生又說:「但是她剛剛進來,可能現在還在樓上看書。」

  中年男人站在工作臺前沉默了一會兒,「你能幫我用廣播把她叫出了嗎?」那女生奇怪的看著他,「你是她什麼人?為什麼要找她?」

  「我是她爸爸。」中年男人考慮了一會兒,語氣有些嚴肅地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

  那女生「啊」了一聲,「你稍等一會兒,」她放下手裡的書,進了播音室,沒過一會兒,圖書館的廣播有個甜美的聲音說:「楊誠燕同學請注意,請到一樓借書處來。」

  楊誠燕剛從書架上拿了一本關於玫瑰花的植物學的書,突然聽見廣播裡叫自己的名字。她微微皺了下眉頭,這真是很奇怪的事,難道是系裡又緊急開會了?她把書本放了回去,抱起自己選好的一疊書,乘電梯直下一樓,心裡歎了口氣,這麼美好的暖氣,不能多享受一會,系裡開會的話,多數又要開課題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她從電梯裡出來,只見借書處工作臺邊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她不認識,但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眼熟。工作臺的女生叫:「楊誠燕,你爸爸來找你了。」

  我爸爸?楊誠燕大吃一驚,她哪有什麼爸爸?這人不是她爸爸。正在她吃驚的時候,那個中年男人大步從工作臺前走來,沉穩地說:「我是明鏡的爸爸。」

  她的思維有一刹那的暫停,也許表情也有短暫的茫然,「啊……」原來他是明鏡的爸爸,難怪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是他是明鏡的爸爸,不是她的爸爸啊……

  「救救明鏡。」那個長得和明鏡有點像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肩膀,表情流露出微許的沉痛,「他現在在東崗醫院,在英國……我實在治不好他。」

  「啪」的一聲,她懷裡抱著的書本全部跌在地上,「東崗醫院?」他的臉色刹那變得雪白,「他怎麼了?」

  「他……瘋了。」明淵說,「我以為我賣掉公司陪著他,請了保鏢看住他,他就會好,但是我不得不認輸。」他說,「明鏡自殺了二十四次。」

  自殺?她茫然看著明淵,他為什麼要自殺?他為什麼還是要自殺?他明明說她不想死的……

  「他給我說過你的事,我想,也許你可以救他。」

  明鏡……說過我的事?他說過我什麼?說我騙了他,導致他如今如此痛苦?如果我很早告訴他兇手不是蘇白,他也許不會恨蘇白,蘇白也許就不會死,蘇白不死,明鏡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她怔怔的看著明淵,你怎麼能讓他瘋了呢?你肯定……不明白他經歷了什麼,不夠關心他,不知道他面對的是怎麼樣的痛苦至極的事。

  §第十二章 冷靜的病人

  「這個病人的情況很複雜,」東崗醫院明鏡的主治醫生是個和藹的老頭,白大褂的老頭看起來特別有親切感,令人心情愉快,如果不是他背後掛著許多人頭和大腦的解剖圖,或許他會是個很可愛的老頭。「首先我們來看一下他身體的基本情況,他胃裡有一個良性腫瘤,雖然不是胃癌,去年做了切除,但只剩下半個胃。這半個胃對病人的營養吸收來說是很不利的,他還有心律不齊,雖然心臟沒有什麼特別的疾病,但是心臟部位的神經和生物電,是有一些紊亂的。」

  楊誠燕安靜地聽著醫生分析,只過了一天,她就和明淵乘飛機帶了遇見明鏡的那座城市,到了東崗醫院。這座醫院裡有太多不安的回憶,她默默站在那裡,看這熟悉的走廊,在幾年以前,綠彩被囚禁在這裡,蘇白在這裡倒下,她曾經和明鏡來這裡看過綠彩,那時候,他們都是所謂的正常人。而如今,住在這裡的,竟是明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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