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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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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春髻低頭望著自己的衣角:"池雲雖然脾氣古怪,不過我信他所言不假,何況我被其人所救……他若是下毒殺了施庭鶴,大可再殺了我,世上便無人知曉,他卻從別人手中救了我。"她心中想那二人各有其怪,唐儷辭之事少提為妙,反正那二人主僕一體,也算是池雲救了她。藍衣少年訝然道:"他救了你?他卻為何不說?"鐘春髻暗道他也不知"他"救了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嘴角微翹:"他……" "老子幾時救了你?小姑娘滿口胡說八道,莫把其他什麼白毛狐狸的小恩小惠算在老子頭上!"頭上突地有人冷冷地道。鐘春髻大驚,頓時飛霞撲面,平生難得一次說謊,卻被人當面捉住,跺了跺腳,不知該如何解釋。藍衣少年和江飛羽雙雙抬頭,朱紅大門之上,一位白衣人蹺著二郎腿端坐起來,鄙夷地看著門下幾人:"老子要殺你雁門滿門不費吹灰之力,若老子真下毒毒死施庭鶴,費得著這幾日和你們這群王八折騰這許久?早就一刀一個統統了結。"江飛羽啞聲道:"江城真的已死?"池雲道:"死得不能再死了,老子雖然知道你難過,但也不能說他沒死。"江飛羽大慟,藍衣少年將他扶住,表情複雜,要他立即相信池雲之言,一時之間,顯然難以做到。池雲在門上看著他的表情,冷冷地道:"中原白道,一群王八,既然你不信老子所說,那老子給你們引薦一人,老子說話難聽,他說的話,想必你們都愛聽得很。" "誰?"雁門之內已經有數人聞聲而出,帶頭一人青衣佩劍,皺眉看著門上的池雲,"閣下既然是友非敵,可否從門上下來,語言客氣一些?"池雲兩眼望天:"老子就是不下來,你當如何?"那人拔劍怒道:"那你當我雁門是任你欺辱,來去自如的地方嗎?"池雲道:"難道不是?"那人氣得渾身發抖:"你……你……"鐘春髻又是難堪,又是生氣,又是好笑,池雲口舌之利她早已試過,難怪這雁門之中最剛正不阿的"鐵雁"朴中渠會被他氣得如此厲害,只聽池雲又道:"一大把年紀沒有涵養就少出來多嘴,我看你渾身發抖,下盤功夫太差,和人動手,多半被人一鉤就倒。"那人一怔,他手上功夫了得,一身武功的確弱在下盤,緊握手中長劍,對著門上的池雲,殺上去不是,不殺上去也不是,滿臉憤憤之色。 "你要在門上坐到什麼時候?"門外有人語調平和地道,"面對江湖前輩,怎能這般說話?"雁門中人本來情緒激動,突地聽見這幾句,頓時覺得那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這人說的十幾字,字字都是至理名言,都是方才自己想說但沒說出來的正理!門上池雲哼了一聲:"那要如何說話?"門外人微笑道:"自然應該面帶笑容,恭謙溫順,如你這般,難怪雁門要將你逐出門外,不請你進門喝茶了。"江飛羽尤在傷心愛子之死,藍衣少年放開江飛羽,大步向前,打開大門,只見門外站著一位布衣少年,懷抱嬰兒,眉目秀麗,面帶微笑。他自認閱歷甚廣,卻認不出眼前少年是什麼來歷。只見他微微一笑道:"池雲?"藍衣少年背後微風輕起,池雲已經飄然落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悻悻地道:"算我怕了你。"對來人一指,冷冷地道:"這人姓唐,叫唐儷辭。" 藍衣少年瞠目不知如何以對,鐘春髻忙道:"這位唐公子,乃是當朝國丈的義子。"江飛羽聽聞乃是皇親,心下煩憂:"公子身份尊貴,怎會來到此地?"唐儷辭抱著鳳鳳踏入門中,鐘春髻給他引見:"這位是'清溪君子'古溪潭古少俠,這位是雁門門主江飛羽江伯伯,這位是'鐵雁'朴中渠朴伯伯。"唐儷辭微笑道:"無法給各位前輩行禮,還請前輩諒解。"朴中渠見他懷抱嬰兒,暗想此人不倫不類,就算真是當朝皇親,那又如何?江湖中人,還是少和這等人物打交道,於是哼了一聲,並不回答。古溪潭問道:"唐公子身份尊貴,親臨雁門,不知有何要事?"唐儷辭道:"不敢。我離開京城,另有要事,只不過有件事必須與雁門說清。"他看了池雲一眼,微微一笑,"我本也不打算冒昧造訪,只不過想到單讓某人前來,必定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放心不下,還是過來打攪一二。"池雲怒目瞪了他一眼,唐儷辭只作不見,笑容如沐春風。 朴中渠冷冷地道:"雁門這種小地方,容不下公子這尊大佛,不知是什麼事情?"唐儷辭道:"江城查出風傳香之死和施庭鶴有關,他前往小燕湖和鐘姑娘相見,雁門之中,還有誰知情?"朴中渠冷冷地道:"我和門主都知情,難道你想說我們二人和什麼毒物有關?"唐儷辭微微一笑:"既然江城因此事而死,兩位不覺茲事體大?此事既然和施庭鶴、池雲、鐘姑娘相關,他們一是白道少俠,一是黑道至尊,還有一人代表江湖高人雪線子,說明其中牽涉之事,內容甚廣。雁門如能為此事提供線索,便是江湖之福。" 這番話說出來,朴中渠一怔,江飛羽為之一凜:"唐公子說得是。"他抬起頭來,"江城為摯友之死而涉入其中,但不知池少……閣下如何涉入此事?"池雲微微一震,看了唐儷辭一眼,唐儷辭微微一歎:"前輩可知白家'明月天衣'白姑娘離家出走之事?"江飛羽沉吟道:"曾經聽說,但……"唐儷辭道:"白素車是池雲未過門的妻子,池雲對白家有恩,白府白玉明白先生于兩年前答允將白素車嫁于池雲,以報答救命之恩。但兩人尚未見得幾次面,白素車便無故離家出走,至今已有年餘。池雲追查此事,白素車之離家,只怕也與那毒藥相關。"江飛羽動容道:"如此,今日我便清點門徒,逐一盤問究竟是誰洩露出去,城兒要在小燕湖約見鐘春髻,若不是奸細告密,城兒決計不會死在施庭鶴手上!"唐儷辭點了點頭,江飛羽請他入屋而坐,又叫僕人上茶。鐘春髻猶自想著剛才她撒謊隱瞞被唐儷辭所救之事,突地又想起方才唐儷辭說"自然應該面帶笑容,恭謙溫順,如你這般,難怪雁門要將你逐出門外,不請你進門喝茶了"。暗暗好笑,這人果然言語恭謙溫順,面帶笑容,果然雁門便請他喝茶了。偷眼看池雲,只見池雲滿臉不屑,跟在唐儷辭身後,伸手幫他抱起了鳳鳳,身後雁門中人一派瞠目結舌。 過得幾日,武當清和道長趕到雁門,說起施庭鶴之死,十分欷?#91;,又道江湖之中已有幾處門派發現門徒服用奇異毒物,傳染不治疫病,十分棘手。江飛羽問及武林盟主江南豐可知此事,清和道長道江南山莊自從被韋悲吟所毀,江南豐攜子歸隱,自此失去訊息,兩人安危堪憂,而"天眼"聿修、"白髮"容隱、"神醫"岐陽幾人,在白南珠死後,也都行蹤不定,傳聞尋訪失蹤多時的聖香少爺而去,只怕短期之內不能為此事出力。眾人聽聞消息,各自歎息,都覺前些年戰李陵宴,以及圍殺上玄、白南珠之事,如夢如幻,如今俠侶各散東西,恐怕是再不能現當年勝況。 武林名宿紛紛聚集雁門,討論施庭鶴之死,卻遲遲不見雪線子蹤跡。鐘春髻暗自歎息,她那位師父恐怕是把她辛苦寄出的信當做兒戲,根本不理睬此事。池雲和唐儷辭在雁門客房小住,也不去理睬各位江湖前輩對施庭鶴之事的議論和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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