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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我說啊——」我狡詐一笑,趁他不注意,又將吊墜奪了回來,「說了你也不會懂啊,反正——反正就是你們這裡沒有的東西演奏的。」

  李玄霸深深凝視著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知道他早就對我的身份產生了質疑,但我已經告訴他我是來自未來的人,只是他自己不相信而已。

  我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啊——」我眼眸一轉,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天際那彎冷月,「我是從月亮上來的。」

  李玄霸竟很不給面子地冷嗤了一聲:「你怎麼看也不像嫦娥。」

  這個傢伙真是……真是太太太可惡了。

  「喂,我有說自己是嫦娥嗎?」真是的,我只是想給自己的身世加上一點點玄幻的色彩,可是才剛剛開場,就被人給一腳踩在了腳底下。

  雖說我沒傳說中的嫦娥美貌,但至少也是五官端正清秀,小家碧玉一個,也不用這麼抵毀我吧?想當年在學校的時候也是蠻多男生追的呀!

  「說不說隨便你。」李玄霸突然又很冷漠地說了一句,「我也沒興趣知道。」

  我頓時松了口氣,還好這傢伙傲得很,倒不會強迫人說不願意說的事。

  「反正我不會害你啦,你放心。」我漫不經心地用手纏著銀鏈,輕輕搖晃著,看著吊墜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道漂亮的銀弧。

  「這叫音樂吊墜。是我老媽在我生日那天送我的。」

  《Departure》在寂靜的夜色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放著,我忽然覺得眼前漸漸模糊起來,「這首樂曲叫《Departure》。」突然想起,李玄霸肯定聽不懂,便換了個說法,「或者也可以說,叫《分離》。」

  「分離?」李玄霸微蹙了蹙眉尖,這兩個字讓他感到不舒服。

  「是啊,分離。」我苦笑,「這也是我老媽送我的最後一個禮物。然後,她就去世了。」

  李玄霸忽然沉默了。

  我半天不見他回應,不禁轉過了頭,就看見他正微垂著眼簾,看著那滿地的桂花殘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想,他應該是想起了竇氏吧?

  我看不慣這樣沉默寂寥的他,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想聽故事?這些故事,你肯定沒聽說過。」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沒接受,但也沒反對。

  我管他了,就當他接受了。因為我實在不想剛才那樣的氣氛繼續下去。

  天上月輝淺照,幽柔的樂曲回蕩著。

  我不知不覺竟跟李玄霸說了很多我在自己那個世界的故事,說了很多關於老狐狸,關於老媽,還有我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李玄霸有沒有聽懂,但他似乎聽到了我心底深處的寂寞,竟出奇地安靜,也沒問我任何一個問題。

  認識他這麼久以來,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任性霸道、甚至不講理的傢伙,但在這一刻,我卻發現眼前的少年竟也有著細心體貼的一面。

  月光下靜靜聽故事的他,真的很溫柔……很溫柔……

  一轉眼,八月竟就這樣過去了。九月的朔風越發寒冷了起來,我看著滿世界的枯黃,感覺真的很無聊。

  在這個沒電腦、沒電視、沒網絡的時代,真是不知道每天該幹什麼?

  自從上次徹夜談心,李玄霸竟也沒怎麼為難我了,頂多就是發脾氣的時候指使我多做些事,但一般的時候也無事可做。

  也難怪啊,這座空蕩蕩的別院就三個人住,而李伯對這些家事早就是一把手,三兩下就搞定一切了,也沒有我插腳的餘地。

  難道還真像電視劇裡的那些古代小姐們一樣,拿著個破網去撲蝶?真是打死我也幹不出來。而那些所謂的女紅刺繡就更不用提了,那簡直是自找罪受。

  悶了幾天,我忽又突發其想,決定在古代做一個劫富濟貧的女飛俠,可惜,才剛冒出個頭,就被理智壓了下去。

  因為我的身手實在爛得很,在現代,我多多少少是靠著那些高科技產品的幫忙,才小有成就,而如今,我手上除了那個吊墜,什麼工具也沒有。

  我那個背包裡雖放了不少東西,可惜只是一些探測古墓的儀器之類的,還有一本《太平御覽》。我向來不太愛看這些東西,無聊的時候,翻看幾頁就睡著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打發過去,前幾天我實在是無聊透頂了,讓李伯幫我買了些針線,自己憑空想像繡了只鴨子。我很確定,我繡的是鴨子,那種剛出生不久的黃色小鴨子。因為像什麼鴛鴦之類那種高難度的東西我是絕對繡不出來的,可是,我繡出來之後,我只看見一塊雪白的白布上,多了一大團黃澄澄的東西,誰讓自己野心太大,想繡一隻大大的小黃鴨顯露一下身手,而剛好,李伯幫我買來的那黃色的繡線偏暗了一些……像什麼我也不想形容了,連忙想也不想地就把它給丟了出去,但很不幸地,丟在了剛好出來散步的李玄霸的臉上。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當時李玄霸臉上的表情,當時我可能也是急昏了頭,竟好死不死地冒出一句:「那不是你所想的東西,不信你聞聞——」

  這句話一出口,我整張臉都漲得通紅。簡直就是越描越黑嘛!

  於是我很沒面子地當了一次鴕鳥,轉身就跑,也不管身後的李玄霸是什麼表情了。

  哎,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從那一次之後,我打死不碰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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