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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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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璉傷得雖然很重,但畢竟是外傷,他的武功底子極好,休養了一個月就已經大體無事。這一個月他留在木蘭府,陪聖駕的皇宮大臣們自是離他越遠越好,以免一個不慎惹禍上身。他的病房裡除了賀孤生幾乎沒有人來過,阿盼娥日日專心煎藥,只要賀孤生告訴她永璉在好轉她就笑顏燦爛,雖然擔心,她卻更怕永璉擔心她,所以一個勁地努力讓自己在牢房裡過得很好。 「魚兒水上游,狗兒洞裡走……」自永璉大好起來,她的心情也越來越好,永璉不但沒死還每天喝著她煮的藥湯,想到這些她就會笑眯眯的,「我等『小姐』來,日日不煩憂……」 「好難聽啊。」獄卒們竊竊私語,「能不能想個辦法讓這丫頭不要熬藥、不要唱歌?她、她、她真有殺人於無形的本事。」 「除了等二皇子自己趕快好起來把這個女人領走,還有什麼辦法?難道你敢放她走?」 獄卒正在竊竊私語,突然「吱呀」一聲牢門開了,一個人進來,細心地反手扣上了門。 光線一亮即滅,門關了起來沒光,看不清楚來人的臉。 「什麼人?」一個獄卒拔刀沖了上去,大喝一聲。突然他的聲音小了起來,「什麼人——還不給端慧太子讓路?」 來人衣發飄拂,頎長的身材,正是讓木蘭府驚心動魄的永璉。 永璉?阿盼娥陡然忘了自己在扇火煎藥,「啪」的一聲手裡的蒲扇跌了下來,「君知!君知!」她撲到牢房的柵欄面前,興奮地向他揮手,「我在這裡!」傻丫頭,就為了見他一面值得這樣開心嗎?永璉半蹲下來凝視著她、凝視著她的一雙眼睛。 「君知……永璉!」阿盼娥笑顏燦爛地望著他,似是對於知道他的真名叫做「永璉」覺得很得意。永璉微微咬住了唇,她面對著他的時候為什麼總能這麼滿足?這麼開心? 「阿盼娥。」他本有千千萬萬句話要說,說到唇邊卻什麼也不及「阿盼娥」三個字好,頓了一頓,仍然只是輕聲地說:「阿盼娥。」 「嗯。」阿盼娥伸出手穿過欄杆伸進他的衣袖裡握住他的手臂、手腕,感覺著他身上的溫暖,「你的傷好了嗎?我每天都很認真地熬藥,你有沒有吃?」她一見他就忘了什麼生生死死的事,只是單純地關切他目前的整個人,過去的事情,即使是昨天的她也都忘記了。 她居然什麼也不問,不責怪他尋死,也不責怪他是個活得那麼失敗的男人,只是關心他的身體好不好,藥有沒有吃?永璉緊緊地握住欄杆,感覺她手的溫熱,「你的眼睛怎麼樣?能看見東西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大體上還能勉強維持平靜。 「可以可以,我這不就看見你了嗎?」阿盼娥拼命點頭,對於自己的眼睛毫不在意,「你的傷——」 「已經好了,我怎麼敢不好?我聽說……聽說你每天燒掉了好多藥。」永璉笑了,聲音卻越發顫抖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阿盼娥頓了一頓,「我們什麼時候回品安坊?我好想你,寶福和吳媽都很想你。」她似突然之間想起來,「你別再死了好不好?你讓大家都很害怕,那樣不好。」她低聲說。 就只是這樣嗎?永璉的手鬆開欄杆抓住她的肩膀,顫聲道:「你不恨我……不恨我那個時候沒有救你?你不怪我四年來總是不回去?你不怪我這幾年做了那麼多錯事殺了那麼多人……」 阿盼娥秀麗而不豔麗的臉頰緩緩地抬了起來,認真地看著永璉,「阿盼娥可以為永璉死,是真的,不是假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永璉救,沒有。」她伸出手去觸摸永璉的臉,「永璉心裡難過,所以不回家,永璉殺的人都是壞人,我知道的。」 困擾了他四年的心結在她心裡就這麼簡單?可笑他卻苦苦掙扎了四年,掙扎在憎恨與淡泊之間,原來真正淡泊的人是她,在她眼裡一切都這麼簡單,因為永璉心裡難過……他深吸一口氣隔著欄杆緊緊地抱住她,這是蒼天給他的寶!蒼天待他不薄!沒有虧待過他!一切的恨都是錯的。 「永璉?」阿盼娥覺得他整個人都熱了起來,「你發燒了嗎?」她關切地問。 這丫頭!好煞風景。永璉隔著鐵欄杆輕輕吻了一下她微啟的唇,這個吻也是一觸即分,卻如火一般熱,「癡子。」他低聲說。 阿盼娥微張著口看他微笑的神態,她從不掩飾看他看到癡迷的眼神。過了一會兒,她驚醒似的大大地到抽了一口氣,伸手掩住了嘴,臉上微微一紅,她也沒多難為情,湊近永璉的唇也輕輕吻了一下,「我喜歡永璉。」 「我也喜歡你。」永璉笑若紅塵,環抱著她纖細的肩不肯放手。 「我知道。」阿盼娥笑顏燦爛,「君知愛我,君知——就是永璉啊!」 「嗯。」永璉用力點頭。 「永璉心裡不難過了嗎?」她問,抬起了頭。 「不難過了。」永璉微笑,「大家都對我很好,就算大家都不要我,我還有阿盼娥。」他拉起阿盼娥的手按到他胸口被匕首刺穿的地方,那裡很熱,阿盼娥感覺得到他的心強有力的在跳,「再也不會了,以前……都是我不好。」 「我一定會疼你的,別怕。」阿盼娥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永璉的頭,那模樣有些像她在撫摸家裡的小狗,但永璉知道她心裡的意思,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獄卒們本來都喝著茶嗑著瓜子,不知不覺大家都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隔著鐵欄杆相擁的兩個人,就像他們的相擁讓人不得不凝視,不得不讓誰都靜下來。大牢裡一時鴉雀無聲。 大牢的門微微地開了,有人本要提足中氣呼一聲,「皇上駕到——」卻被人輕輕地揮手制止,龍袍英武的人凝視著相擁相吻的人兒,似有些無可奈何也有些縱容憐惜,微微歎了口氣。 永璉握著阿盼娥的手,緩緩回頭,「皇阿瑪。」他低聲叫。 阿盼娥有些害怕,縮了縮身子,低聲說:「皇上對不起。」 乾隆有些無可奈何地一笑,「知道錯了嗎?你不該打朕,打朕是要殺頭的。」看著這個一雙眼睛澄澈清明的孩子,要生氣也氣不起來,她只是個單純的傻孩子而已。 「哦。」阿盼娥的手仍然穿過永璉的衣袖握著他的手腕,她似乎也沒在乎「打朕是要殺頭的」,「你可以不要怪永璉嗎?」她望著乾隆,「他只是很傷心很傷心,所以才會做錯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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