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童繪 > 冤家路太窄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父親性侵他多次,母親發現後,為保護他,挺身而出……但,最後父親卻是自殺。

  面對拿著水果刀刺來的妻子,丈夫露出笑,握住她發抖的手,往自己胸膛刺去。

  這樣的真相,沒有人相信。

  儘管藍浩琛多麼努力搜證,儘管最後勸開了她,讓她翻供說出真相,事情卻沒有轉圜的餘地;只因——那不是社會想要的真相。

  教唆兒子為自己脫罪,使她又多添了一條罪名。相信說出真相能讓自己與兒子獲得新生的她,將一切怪罪于藍浩琛身上;幾次他到監護所,她一見便歇斯底里地撲上前來。過沒多久,女人便被轉送精神病院監禁。

  那小男孩在事情被公開後,被學校的同學取笑欺負,一回玩得過火了,將他從樓梯上推下來,後腦重創,送醫不治……帶著這個消息來到精神病院的藍浩琛,不知該怎麼開口,她卻已經知曉,發瘋似地挾持了鄰床的病人,想要出去見兒子一面。

  眼看她手中的刀已劃破了那病人的頸子,藍浩琛最終還是開了槍。正對心口,一槍斃命。

  為此,藍浩琛被停職,若不是所長動用人脈關係,只怕他也得服刑。

  到英國沉寂了一段時間,考上律師執照,成為所謂的涉外律師,那都是後來的事了。

  怎麼走出那棟明亮的辦公大樓的,韓悅已經記不太清楚。意識過來時,她在一間老舊的書店中翻著一本老舊的書。翻了很久,她還是看不懂,甚至認不出那是哪一國文字……只知道,一頁一頁翻著。

  她覺得窺見了藍浩琛不欲人知的一段過去。

  也有些瞭解,為什麼他會是現在的他;為什麼總是把別人推開……他只是,在別人發現這段過去離他而去前,就先把對方趕出自己的世界。

  忽然,韓悅很想見到藍浩琛。雖然,就算見了他,韓悅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舊書堆中,韓悅瑟縮著身子,將臉埋進了雙臂。

  「你覺得把這一切告訴她,她就會知難而退?」

  一句話,讓秘書的身子僵住。就算已在這間事務所待了很多年,她也從沒有機會聽見過那嚴厲的聲音對著自己說話。秘書回過頭來,放下收到一半的茶杯。「所長。」

  所長雙手插在口袋中步進會議室,觀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只是覺得,她有知的權利。」秘書回避著那嚴厲的注視。

  「而你並沒有說的權利。」所長冷冷說著。他並不是害怕韓悅知道這件事後會離開浩琛,以他對韓悅的瞭解,她不會。可要說,也輪不到對事情一知半解、又被嫉妒沖昏頭的人來說。

  秘書不敢再說,快步奔出了會議室。

  所長歎了口氣,轉身,見到政繁就立在門旁。

  「哥,」溫政繁苦笑。其實小悅一來,他就看見了。當秘書找小悅談話,他也猶豫著該不該阻止。「其實最擔心浩琛的人,是你吧。」

  沉默了很久,所長回道:「我是浩琛的保證人,他再出什麼亂子,我都得負責。」

  溫政繁笑著搖搖頭。「若小悅因此被嚇跑了,你說怎麼辦好呢?」

  「能把她趕走的,只有浩琛本人。」所長想結束這話題,便步出會議室,順手帶上了門。

  溫政繁望著所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喃喃道:「為什麼一副很瞭解小悅的樣子……」

  他們的生活又回到了先前的模式。藍浩琛早出晚歸,而每次回來,見到的仍是韓悅緊閉的門。

  因為大雄咖啡店被砸的事件,韓悅答應婉瑜暫時不再外出打工。認識了小幸,她開始接些翻譯的工作,只要多接一點,一樣能平衡收入。

  韓悅花很多時間在工作上,剩下的時間,她搜集著關於那個案件的資料。

  只是,那畢竟是七年前的事了,她又不是什麼關係者,找到的資料非常有限,只能旁敲側擊去瞭解、去猜測。

  「小悅,你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啊?」手機那頭林婉瑜問著。

  「不就工作。」韓悅懶懶地答,但其實手邊是剛從圖書館連結報紙資料打印出來的相關報導。翻譯的事,暫停了下來。

  「有好好吃飯嗎?」林婉瑜非常瞭解好友的習性,以往在餐廳工作不用擔心這一層,但在家工作,小悅一定懶得出去買,也懶得花錢。

  「有啦。」隨口回著,瞄了眼桌上堆得像座小山的即沖麥片包,韓悅吐吐舌。

  手機那頭沉默了下。「小悅,最近家裡管得緊,我們不能見面,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擔心,知道嗎?」

  「我知道啦。」她揚起笑,又聊了會才收線。

  放下手機,韓悅放空了一陣子,才又將注意力轉回手中的報導。

  迅速掃了幾眼。又是這樣的報導嗎……總將矛頭指向那妻子與藍浩琛。

  事情過後,藍浩琛一回也沒有站出來為自己辯解過。或許就因為如此,世人只花了幾年的時間便將他遺忘;但他究竟獨自承受了多少輿論與壓力?

  韓悅起身,望向窗外的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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