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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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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語調平穩,孟學湛聽不出光磊想說的究竟是「若讓我碰上,見到一次就讓小江難堪一次」,還是「原來小江也喜歡喝咖啡,我們說不定有共同喜好」——雖然依他判斷,他們最大的共同喜好就是戴律師。 考慮五秒,決定不要一次逼得太過,他說著:「我出借場地給黃小姐兩、三次了,畢竟不是所有專業人士都有所謂的發想角落嘛,或者不一定是固定的地方。小江是個跑業務的,下了班不是應酬喝酒就是回家倒在沙發上給電視看。讀者想看的是一個巧克力專家怎麼品味生活,不是乏善可陳的平凡人生。」 喔。徐光磊點頭表示瞭解。小江一直給人一種油條感,或許真是個成功的銷售人員,但那很可能是天性與專業,不代表私底下他這個人也如巧克力般豐富醇厚有層次……意識到自己對小江的一絲絲敵意,眉微皺。「所以葳葳知道你把店面出借給黃小姐拍雜誌嗎?」 「當然不知道。」孟學湛抽了口氣。「徐光磊,你……你是想報復我嗎?」 徐光磊非常無辜。「我有什麼理由要報復你?」 「你——」今早的看好戲、剛才的出言嘲弄,不是裝傻可以呼嚨過去。孟學湛看著眼前雙面人的招牌溫笑,頓時想槌胸。 徐光磊看出好友的扼腕,不禁咧開嘴。這外表看來凡事嘻嘻哈哈的傢伙也是有弱點的,任何扯上女友的事,學湛總喊無奈。 可他看得出,無奈只是障眼法。 學湛一邊搔頭一邊想著該說什麼來挽救,那著急模樣是真煩惱。徐光磊笑容淡去,又看了眼咖啡杯,心思無端被那消下的奶泡挑亂了。 手指輕觸杯緣,耳邊學湛說著什麼,他視線停在一張剛才隨手寫的紙卡上,深藍字跡像將一切卷至深處的漩渦,又若暴雨前的烏雲。 木頭地板被踏出震撼的腳步聲,一抹深藍身影直奔而出,響亮的敲擊聲幾乎被埋沒在對峙雙方的吼聲中,徐光磊看得一愣一愣地。 南區運動中心三樓,一面面落地大鏡圍成的舞蹈教室中,沒有跳著優雅舞蹈的舞者或是沉靜的瑜珈練習,兩個身著和式服裝的人影穿戴遮掩身體重要部位的面部、胸腹、腰部護具,手持長長的竹劍由左右兩方緩緩前進,直到兩劍相交那一瞬——「碰」一聲,他總是來不及看清楚發生什麼事時,一旁的裁判已舉紅或白旗表示該方攻擊有效或無效、哪方得分。 雙方來來回回交劍出擊,不斷變換位置,四周圍著跪座觀戰的人,徐光磊已經有些眼花,只能由兩個比賽者背上綁的布條顏色確定哪方是誰。 視線隨藍色人影移動、跳躍、奔擊,耳中震著吼聲、腳踏木板聲、護具被擊中的聲音……劍士的動作變幻莫測,到了後來,徐光磊發現唯一不變的原則只有一個,無論怎麼轉換位置與方向,除了出擊的一瞬跳起,其它時候那平貼木頭地板的腳掌,像鴨子在水面下劃水,讓人瞧不出動向。 比賽結束了,從徐光磊的方向能看見兩名比賽者背影,同在鏡子前褪下面部護具與頭巾。他視線始終鎖住身後系紅帶的身影。 褪下面部護具,戴詩佳汗流滿面,她伸手撥開額前濕發,還不及重新紮好微亂的發,一群孩子圍了上去,爭先恐後行禮,爭先恐後舉手發問:「戴老師,你剛才的連擊打得好迅速,可不可以再示範一次?」 「戴老師,我下個月要升段了,你可不可以陪我一對一練習?我願意下課後留下來一個小時——」 「喂喂喂,下課後老師本來都是跟我們練的,怎麼可能只陪你一對一!」 「戴老師,你跟我練劍道型好不好?好不好?我可以提早一小時到……」 被團團圍住的她一臉認真地回答每個孩子的提問,後來起身帶他們做示範、橋正其中幾人的握劍姿勢,講解時的專注表情、揮劍時的犀利眼祌,皆是他不曾見過的。 交往三個月,有一天忽然發覺她總是拒絕在週六晚上的約會,追問之下,她支支吾吾說定期到運動中心上課,不想缺課。好奇心起,徐光磊提議陪她,這才知道戴詩佳說的上課是上日本劍道課,而且她是指導者之一,帶的是小至小學、大至大學的學生。 戴老師……徐光磊的表情漸漸從訝然轉為淺笑:比起「律師」,「老師」這稱謂似乎更適合她。 「是不是……很無聊?」 下課後又被學生纏住許久,直到另一位老師出面解救,帶不願回家的學生去練切返對打,戴詩佳才終於脫身,一身汗濕的劍道服都還沒脫下,赤著腳就跑到走道另一頭的座位區。 「不會。」徐光磊拉開身邊的椅子讓她坐下,「我覺得很有趣。本來以為你可能是上熱瑜珈課或有氧拳擊之類的,我的同事裡有幾個也到運動中心上課,老是聽他們說這兩項很熱門。劍道,真的是意料之外。」 堅持陪她上課,可是落得枯坐兩個半小時,早知應該讓他至少上場體驗一會的……戴詩佳不禁想起他們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她內疚地低低頭,瞥見桌上他慣用的皮革筆記本攤開,一旁是裝著水彩的小鐵盒,紙卡散在桌上,上頭畫的,竟是一幅幅剛才她與另位老師對打的畫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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